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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传奇】刘国林 | 关东虎趣(二)

 聚力阅读 2020-06-28

让阅读成为一种生活方式

关东传奇系列
 第二辑

虎 债

在完达山区有一个叫五虎林的地方,六十年前常有老虎出没。家乡的大畜生常被老虎叼走,人也不时地被老虎咬伤。那时家乡刚解放,民主政府组织民兵连同村里的猎手对老虎经常出没的地方进行大围剿。经过一个来月的围追堵截,终于把老虎赶进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家乡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有一天,几个在林子里采山货的女人们像疯了一样地跑回村子:“快去救人啊,二婶让狼掏了!”闻声出来的男人们立刻操起猎枪往林子里跑去。

二婶被抬回来时已经死了,内脏都被掏空。望着这惨不忍睹的样子一时间群情激奋,吵嚷着要进山打狼。“这根本不是狼掏的,是老虎掏的!”闷不吭声的二叔突然这么说了一句话。他的话如晴天打个响雷,在场的人都给镇住了:“妈呀,该死的老虎又回来了?这可咋办好?”人们像炸了营的蚂蚱,嗡嗡地嚷嚷着。

二叔是家乡出名的炮手,当年围剿老虎时他是向导。因此剿虎有功,民主政府曾奖励给他一个双管猎枪,一直挂在他家的墙角上。二叔的话不能不信,看来,消失多年的老虎又下山了。随着一声长叹二叔接着说:“让我来对付这只老虎吧,冤有头,债有主,这是我留下的祸根,才遭此报应啊!”

原来,当年围剿老虎凯旋回来时,二叔突然发现在洞角的一只虎崽子。在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二叔的心软了:“打猎的都做损那,有多少命都祸害了,这回可不能斩草除根,别把老虎赶尽杀绝了……”这样想着,二叔见瑟瑟发抖的虎崽子那一双眼睛哀怜地瞅着他那乌黑的枪口呢,便叹口气说:“也罢,放你一条小命!”说罢抬起枪,大步流星地追上了归队的猎手们。

二叔找出收藏多年的猎枪,重新擦拭后,带上猎狗“黑旋风”直奔二婶出事的地点。林子中闷热得很,二叔搜寻了大半天也没见到老虎的踪影。突然,在不远处一块巨石下传来轻微的响声,“黑旋风”的耳朵唰地竖了起来,警觉地注视着。二叔拍了拍它的头,不让它发出叫声,自己则握着枪悄悄地向响处摸去。靠近巨石后,二叔大吃一惊:原来在巨石的下面有一处天然的山洞,两只老虎崽子正在洞口下嬉戏追逐着。二叔想,看来这里并不只是自己留下的那只虎了,最起码也是一窝虎!二叔锐利的目光在虎崽子的周围扫视了一遍,确信大虎不在时才拍“黑旋风”的头:“上!”“黑旋风”听到指令便箭一般地扑向虎崽子。一只虎崽子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已被“黑旋风”扑倒,一声惨叫,喉咙被咬断了。当“黑旋风”把另一只虎崽子扑倒时,二叔突然想出一个好主意,赶紧喝住了他的猎狗。

二叔快速来到一个小窝棚旁,那是山里的猎人经常打尖歇脚的地方。他选中窝棚前不远处的一颗白桦树,将树半腰以下的树皮全部剥尽,用绳子把虎崽子吊在树半腰上,然后带着“黑旋风”钻进窝棚,选好最佳射击点,静候着大虎的到来。

吊在半空的虎崽子一声紧似一声地嚎叫,凄惨的叫声在林子里传出很远。突然,趴在而出脚下的“黑旋风”噌地站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声,二叔知道大虎来了。透过窝棚的细缝,二叔见两只大虎来到白桦树下。果然是它!二叔放生的虎崽子不仅长大了,而且还找来一只母虎,有了自己的后代。“这次我要让你断子绝孙,再也不能让你们祸害人了!”二叔望着两只大虎恨恨地想。这时,“黑旋风”的低吼声越来越大,不停地用前爪刨着地面。二叔赶紧拍了拍它的头,让它安静下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已开始往树干上攀爬的大虎。二叔并不急于开枪,他要耐心地等待猎杀的最佳时机。

爬树的那只虎费尽了力气,无奈树干太滑,根本爬不上去,气的它们围着光滑的树干不停地转圈儿,不时地仰头嚎叫,边叫边往树上蹿。一次次地往上爬,又一次地滑下来。可它们并没有放弃,滑下来了便拼了命似地往上爬。终于,两只虎都喘着粗气趴在地上,绝望地望着半空中悠来荡去的虎崽子哀嚎。二叔的猎枪始终瞄着两只虎的头,一会儿对准这只,一会儿对准那只。当母虎摇晃着身子站起来准备再次攀爬时,二叔猛地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枪响,母虎一声惨叫,一下子倒在地上。公虎一愣,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它一跃而起,嗷地一声向窝棚扑来。二叔心一慌,手一抖,冲着公虎就是一枪,子弹贴着公虎的脑门飞了过去,没打中。公虎一愣,刚要再冲,身后又响起虎崽子痛苦的叫声。它又猛地转身,向它的虎崽子那儿跑去。二叔吓出一身冷汗,赶紧添上子弹。“砰”地一声枪又响了,公虎身子一晃,子弹打中了它的后腿。

突然,一声凄厉的长吼,只见被击倒在地的母虎猛地弹跳起来,竟然跃起一丈多高,一口咬断了叼着虎崽子的绳子,和它的崽子一同重重地摔在地上。公虎立即冲到母虎和崽子跟前,刚要叼起崽子,二叔的枪又响了,击中的还是公虎的后腿,公虎摔倒了。就在公虎顽强地站立起来,准备再次叼起崽子时,母虎却咬住崽子的脖子,只那么一下,它的崽子挣扎着伸了伸腿,便一动不动了,母虎竟活生生地咬死了自己的孩子!二叔一下子愣住了,没想到母虎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来催促公虎逃生。等二叔回过神来,眼前已经没有了公虎的影子。

二叔和他的“黑旋风”从窝棚里走出来,斜阳照着满地的鲜血,远远地看见母虎瞪着眼睛瞧着他,张了张满是鲜血的大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却没发出声音,便一仰脖子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了。二叔的心中又一次升起了恻隐之心,这可都是自己欠下的命债啊!但是一想到二婶的惨死,他又红了眼,血债要用血来偿!况且公虎应经受了伤,如果再让它逃脱,以后说不定会给乡亲们带来多大的遭难的!想到这里,二叔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向“黑旋风”发出了指令:“追!”“黑旋风”低吼一声,向公虎逃窜的方向追去。

公虎的腿虽然中了两枪,但它逃命的速度并不慢,二叔只能循着“黑旋风”不断发出的叫声追赶。到了捕捉虎崽子的巨石前,才看到受伤的公虎。此时“黑旋风”和公虎已经撕咬在一起,只见两团黑黄的旋风搅成一团,分不清个数。二叔几次想开枪,但都怕误伤着自己的猎狗,没有开枪。突然一声惨叫,“黑旋风”的肚皮被公虎的利爪撕开了,但“黑旋风”仍死死地咬住公虎的后退不松口。二叔急了,一步蹿过去,端起猎枪朝公虎张开的大嘴捅去,捅的公虎噢噢地吼叫,张牙舞爪地朝二叔扑来。这时。二叔扣动了扳机,只听一声闷响,公虎的后脖梗子被子弹掏出一个血窟窿,鲜血顿时涌了出来。公虎被激怒了,咬住枪管猛地一甩头,二叔连人带枪甩出去两米多远。公虎一跃而起,张开满是鲜血的大嘴朝二叔扑来。二叔本能地一扭身,把后背送给了扑上来的猛虎。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巨痛把二叔疼得大叫一声,便晕了过去。又是一阵钻心的剧痛把二叔唤醒,他知道,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公虎的爪子抓得体无完肤。虽然疼痛难忍,但二叔知道此时无论如何也不能回头。一转头,公虎立刻会咬断自己的喉咙的。二叔一咬牙,伸手从小腿内拔出了匕首。这是猎人进山备用的武器,万不得已时用来应急的。此时,二叔的匕首真的派上了用场。二叔抓着匕首,当公虎的利爪再次向他的后背抓来时,猛地向后一刺,刺中了公虎的心脏。二叔索性又用力一捅,整个匕首都扎进了公虎的前胸里。鲜血顺着匕首的把柄泉涌般地往出涌,淌到鲜血淋漓的背上,也说不清哪儿是二叔的血,只听得扑通一声,公虎的身子小山般地压在二叔的背上,一动不动了。二叔也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一次晕死过去……

乡亲们找到二叔时,见公虎仍死死地压制在二叔的背上。一摸二叔的鼻息,尚存一丝气息。乡亲们七手八脚地抬去死虎,有的给二叔包扎,有的呼唤着二叔。一阵忙乱后,二叔终于苏醒过来,慢慢地睁开眼睛,断断续续地说:“乡亲们…… 虎债已还……我和老虎……谁也不欠谁的……”说完,二叔又晕了过去。

时间过得飞快,六十年的光景转眼即逝,二叔已经是耳聋眼花的八旬老翁了。他拄着拐杖时不时地走到房头朝他当年打虎的山林里望,边望边嘟囔着谁也听不清的话语;也时不时地坐在炕沿上凝眸细瞧当年民主政府奖给他的那杆猎枪,陷入深深的沉思中。儿孙们见了都悄悄地议论:“咱爷肯定又在想他当年打虎的经历呢……”

北大荒虎趣儿

  老虎,百兽之王。别说是人谈虎色变,就是凶狠的黑熊、残暴的野猪,见它都得敬而远之,退避三舍。若不然,古人哪能撰出《狐假虎威》的寓言故事呢?

小时候,听大人讲老虎斗黑熊、斗野猪的故事,眼前就常常幻觉出这样的画面:一只老虎怒吼着,咆哮着,张牙舞爪地朝黑熊猛扑,黑熊也不示弱,它仗着力大体壮,像座小山似地挥动着巨掌应战。可老虎并不真扑,只是虚张声势,一会儿跳到黑熊眼前,一会儿旋到黑熊的背后。气得黑熊嗷嗷乱叫,把身前身后的小树都打倒了,就是碰不到老虎的一根毫毛。也难怪,它的前额毛太长,黑熊左一把,前额毛被抹到左边,老虎也借势跳到左边;黑熊右一把,前额毛被抹到右边,老虎也跟着旋到右边,循环往复,声东击西,挑逗黑熊前后左右瞎折腾。斗累了,老虎偷偷地觅食去了,黑熊却呼哧呼哧地生气,把身前身后的小树都拔光了,腾出场地要和老虎拼死活。老虎吃饱了,力气攒足了,又回来和黑熊较量。黑熊越战越气,直到气得口吐白沫,累得筋疲力尽,老虎才一个猛扑,一口叼住黑熊的咽喉,只见黑熊摇了摇,晃了晃,扑通一声瘫倒在地上。

野猪也不是好惹的,特别是上千斤的公猪,在松林里钻来钻去,浑身粘了一层厚厚的松脂,像盔甲一样刀枪不入,这样的“滚刀肉”谁也不愿和它治气。一是不敢,二是怕它那对长长的獠牙。让它一戳,十有八九丧命。唯独老虎敢治它。它见老虎来了,并不害怕,不慌不忙地在地上拱个坑,把后臀卧在坑里,前腿直立,瞪着发红的眼睛和老虎较劲儿,不停地摇摆又尖又长的嘴巴向老虎示威。野猪的功夫在嘴上,它平时练就拱地的本领,能把碗口粗的大树咬断,甚至连根拱翻。还有一招儿,它能把从嘴巴里淌出的涎水甩出十米开外。据说野猪的涎水很厉害,甩到老虎身上,几天后就溃烂不止。老虎不停绕着野猪转,野猪就不停地对准老虎甩着涎水。也不知相持多长时间,老虎见野猪嘴巴上的涎水没有了,便吼叫着窜到野猪前面。野猪并不在乎,它那力重千斤的嘴巴足以把老虎的腰身打断,何况还有那对尖刀似的獠牙呢!老虎躲着野猪的嘴巴,总往它的身后跳,还不时地甩尾巴抽打着野猪的脊背,不管老虎怎么抽打,野猪就是稳坐土坑来回转,始终不离圆心。别看野猪铜头铁背,也有致命点:最怕掏它的生殖器和肛门。老虎往它的后背转,可见已知道了其中的奥秘。转着,转着,老虎猛地往野猪的后臀上哧一股尿。这一股尿非同小可,野猪痒得受不了啦,边摇头边贴着地皮蹭屁股,越蹭屁股抬得越高。就在这一刹那,老虎突然伸出利爪,叨住了野猪的肛门。猛地一拽,野猪的肠肚顿时淌了一地,四蹄朝天,一命呜呼了。

北大荒有这样的谚语:“燕子不吃落地的,老虎不吃断气的。”这话我信,理由之一:五十年前,我父亲的一个朋友进山采人参,不小心从山崖上滑落下来,摔个半死。不知过多长时间,他苏醒过来,突然觉得脸上有股腥臭的热浪,并有毛茸茸的感觉。睁眼一瞧,妈呀,老虎正和自己亲嘴呢!这回算没命了,他当时就吓得背死过去。谁知是老虎吃饱肚子呢,还是嫌他的肉不好吃,真没吃他,只是和他亲亲嘴,便扬长而去。第二天,当人们找到他,才信以为真。世上听说有狗剩狼剩,还没听说有虎剩。我的父亲都亲眼见过了,我还能不信吗?理由之二:六十年代末“深挖洞”的高潮期,我和单位二十几名同志到完达山的老林里盖“备战房子”。我们是先遣部队,待我们安营扎寨后,大队人马再上来。炊事员老史头在抗美援朝时是炊事班长,转业后一直在我单位食堂做管理员工作,此次进山,他这个“粮草官”当然得先到了。走了一段山路后,前方没路了,汽车只得停在山下待命。我们一行二十几人连背带扛,把炊具运到宿营地。一切收拾停当,已经是小半夜。睡到后半夜,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紧接着见老史头上气不接下气地撞进屋来,只说了声:“虎,我撞着老虎啦!”便一头扎到地铺上再也站不起来了。原来,老史头发现我们忘记把锅带上上来,就自己背锅往宿营地赶。没走多远见前方亮着两盏车灯,以为不远处有路呢,就朝车灯方向摸去。走到近前一看,哪里是什么车灯,眼前竟蹲着一只老虎!长这么大他头一次见到老虎,当时就吓得腿肚子攥筋了,浑身筛了糠。不跑也得死,况且也跑不动,他索性缩在大锅里,等待一死。锅再大也罩不住他的全身,只好把条腿留在外边先喂老虎了。他缩在锅里屏住呼吸,只听沙沙的草响,老虎走到了铁锅旁。渐渐地,听到老虎的呼吸声了。老虎围着铁锅嗅着,走了两圈儿,又在他腿上跳来跳去。渐渐地,又走远了,听不到声响了。这时老史头才敢钻出锅,撒腿就往山上跑,跌跌撞撞地总算逃到宿营地来了,把那口锅却扔在半路上。我们半信半疑,拿起武器,点燃火把,声势浩大地赶到出事地点。只见一口大锅仍扣在草丛里,锅下草丛倒了一大片,细找,真的在锅边见到撮老虎毛。此时正时老虎换毛季节,真还留下点儿纪念呢。这回老史头有喀儿唠了:“我说俺在朝鲜战场上光听子弹吱吱叫,就是没碰俺一根毫毛。怎么样?老虎都不敢吃俺。这叫福大、命大、造化大!”吹牛终归吹牛,说他命大倒是真的。直到如今,老史头还珍藏着那撮虎毛,想起来就感慨一番。

前几天,二十年末见面的老同学突然来我家,不胜欢喜。一打听工作,方知是养虎为生,况且是世界上最大的东北虎养殖场。这可是稀罕的工种,我顿时对老同学刮目相看,非让他讲讲养虎的经历不可。老同学海阔天空地讲了一个晚上,让我大开眼界,大饱耳福:那是一天中午,养殖场老王家的一只花猫逮麻雀,三窜两跳,竟跳到虎笼上,可能是它以为“徒弟”不能把“师傅”怎么样,只顾麻雀了,并没顾及到“徒弟”的反应。这时的小麻雀正落在虎笼上叽喳地叫着,还不时地用嘴梳理着羽毛。还没等麻雀把头抽出来,花猫嗖地一声来个三级跳,一口就叼住了麻雀。可能是捕得猛了些,也可能是笼顶的钢筋使它站立稳,只见花猫打了一个滚儿,扑通一声滚到虎笼里。此时“徒弟”正在酣睡,猛睁眼见“师傅”主动送到嘴边,口里还含着活物儿。这到嘴的肉哪有不吃之理呢?身子都没动,只一扬爪,啪!就把花猫抓在爪里,正要往嘴里送,老王看见了,忙吆喝:“别吃,别吃!”老虎哪听他的?三吞两呑,把花猫连同它嘴里的麻雀一起吞到肚里了。这可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况且尝到飞禽的美味儿!也不顾老王喊不喊它了,更不管“师徒之情”了。气得老王一个劲儿地骂:“反了,反了,倒反天纲了!”老虎呢,半眯着眼睛听着,还不时伸出舌头舔着嘴唇,是听老王的训斥呢?还是在回味刚到嘴的美餐?

我只听说人谈恋爱,没曾想老虎也有爱情。老虎若到了发情期,你胡乱地硬性搭配,它还记你的仇呢。我的老同学就犯了这么个“错误”。他怕老虎近亲交配影响后代的质量,就把发情的母虎和没有血缘关系的公虎关在一个笼子里让其成婚。没想到发情的母虎撕咬吼叫,不让公虎上前。而另一个笼子里的母虎的“胞兄”也张牙舞爪地朝我的同学示威。这时我的老同学才明白,别看它们不会说话,也偷偷地谈“恋爱”呀!可能它俩已下了海誓山盟,忠贞不二呢!但它们不知道近亲不能成婚的道理,“恋爱”变成了“乱爱”,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气得我的老同学操起手中的木棍,狠狠地打了母虎“胞兄”一棍。这一棍算打坏了,母虎的“胞兄”竟直立起来,把爪子往笼外伸,张开血盆大口咔嚓地咬钢筋,要把我的老同学吞进肚里。打那天起,母虎的“胞兄”三天没吃食,发疯般地绕着笼子转。一见到我的老同学就猛扑,恨不得一口咬住他。到现在都一年多了,母虎的“胞兄”把拆婚之仇还记得牢牢的,随时都想报复他。看来我的老同学是体验到“宁破十座庙,不拆一桩婚”的至理名言的真谛了。

那年,硬让我的老同学“拆婚”的母虎生了个虎崽,又小又瘦,母虎还没有奶。这下子愁坏了我的老同学,只得买奶粉喂虎崽,像待候小孩那般精心。每天晚上,虎崽都和我的老同学睡在一个床上。睡到一定的时间,虎崽能准时地跳下床来大小便,然后再跳到床上扒老同学的脸,扯他的衣服,直到把他弄醒。这时,我的老同学就把准备好的“夜餐”给虎崽端来,直到虎崽吃圆了肚子才肯罢休。有时,虎崽吃高兴了,非得逼我的老同学陪它“玩”一阵,才肯再上床睡觉。时间长了,虎崽跟我的老同学形影不离,走到哪儿,跟到哪儿。一会儿见不到他便嗷嗷地叫,直到把我的老同学叫来,打着响鼻儿往他的怀里上,把前爪搭在他的肩上,后退勾住他的腿,像小孩般地撒娇,亲热得很,可爱的很。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虎崽已长到牛犊般大小,该关进笼子里了。一天夜里,虎崽偷着“溜达”出来了,不知去向。全场的职工都慌了,这还了得,它再温顺也是野兽,兽性难改呀,伤着人呢?养殖场顿时处于一级战备,家家关门闭户,人人都发了枪。那天夜里,我的老同学一宿没睡,天还没亮,他发现窗前有响动,推门一瞧,天哪,虎崽又回来了。我的老同学左哄右哄,好歹把它骗进笼子里才松了一口气,一场虚惊结束了。

到了九十年代,北大荒人的饲养老虎而闻名海内外。据说,老虎繁殖率很低,二年才产一胎。细想也有道理,在万物众生的自然生态里,造物主若允许兽中之王无休止地繁殖,那万物还有生存的可能吗?可今天,野生的老虎已寥寥无几了,若不采取人工繁殖,就有灭种的危险。北大荒人有办法,竟能使一只老虎一年产二胎,共生了五个崽!为此,饲养这只老虎的有功人员还曾获过科技成果特等奖呢!物以稀为贵。老虎不但是北大荒人喜欢的动物,而且像熊猫一样深受国外游人喜爱。过去,北大荒有句歇后语:“老虎拉车——谁赶(敢)?”现在,不是在马戏团,而是在北大荒动物园就能看见“老虎拉车坐美人”的场面:一个妙龄女郎,手持马鞭,稳坐在精巧的小车上,只一扬鞭,威风凛凛的老虎竟驯服地拉着她绕场一周。那惊险的场面是不能用语言描绘的。谁敢给老虎理须?谁敢给老虎“拔牙”?北大荒人当场给你表演!只见驯兽人轻轻地理着老虎的胡须,抚摸着老虎那带有“王”字的脑袋……突然,老虎的血盆大口张开了,驯兽人不但不躲闪,还把胳膊伸进老虎嘴里。参观的游人吓得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出。甭惊!你看驯兽人不把胳膊拿出来了吗?妈呀,她怎么把脑袋凑到老虎的嘴前?游人吓得闭上眼睛,不由自主地把头缩回肩膀里,仿佛接近虎口的就是自己的头。否怕!你看老虎正亲亲热热地和她亲嘴呢,并没有伤她……。

看真人驯真虎,一场虚惊。由惊转为喜,由喜转为叫好。直到走出动物园门外,仍赞口不绝。其实,北大荒人这样做,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多次慷慨地把东北虎赠给祖国的首都,赠给大西南,赠给大西北,赠给华中、华南……北大荒的老虎以它独具的雄姿,让首都人民、全国人民都一饱眼福。其良苦用心窥豹一斑:像抢救大熊猫一样救救老虎吧,没有老虎,哪有虎趣?  

—— 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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