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风吟四季】纪梅 | 我从四季走过

聚力阅读 2020-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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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四季走过

文|纪梅

家乡的四季是美的。因为有无数的花花草草的装点，这美尤其恣意随性，或惊艳，清幽，或繁华，或落寞，于似水流年中来来去去，却又似乎不着痕迹。

从迎春花的鹅黄拉开初春的序幕，到满池的清荷葳蕤了盛夏的暑热，从菊花的娇艳明媚了深秋的薄凉，到漫天的雪花席卷了隆冬的严寒，四季款款而来，又款款而去。

牵了风的手在四季走过，无比敏锐地感受到阳光渐渐暖起来，又渐渐凉下去，湖水从碧青到深绿再到瓦灰，然后结成一面不再流动的镜子，静默在季节的尾声里。

春来的时候，牡丹、芍药、玉兰、郁金香，以铺天盖地的姿态席卷了公园，近看雍容厚重，远望明媚艳绝。公园里游人如织，或蹲或站，与花儿合影。然而不过半个月时间，便花残色褪，花容尽失。“朔风若解意，容易莫摧残。”其实，不解意的岂止是朔风？再过不久，连茎叶也失去了颜色，在一片春色中落寞成枯败的角落。大自然中总是有很多这样的植物，一生致力于开一朵花，从孕育到绽放，要经历一个甚至两个季节，不过为瞬间的芳华。然而，只这一瞬已是经典，足够一生慢慢去回味。

夏来的时候，一望无际的麦浪是华北平原最美的风景。从青稠一样的巨毯，到生出毛刺刺的麦穗后的黄绿，然后渐次变成黄绿混杂的花色，再然后，成为一片令人喜悦的金黄。深秋播种到盛夏收割，整整三个季节，麦子完成了它生命的轮回，饱满的种子成为人类籍以生存的希望。然而，鲜有人知道，麦子一朵花的开花时间一般为15——20分钟，一个麦穗从开花到结束,约需2——3天。麦子的花小如米粒，颜色是淡淡的黄色，蜜蜂蝴蝶都不屑于理会，只有风慈爱地拂过每一朵花的蕊，轻声唱一首催眠的歌。大自然中总是有这样的植物，一生致力于一枚果或者一粒种子，花微不足道到几乎无，比如枣子，比如无花果，或者小麦、玉米。然而，它的果子是如此美味，它的种子如此重要，几乎关系到人类乃至所有生物的存活。

秋来的时候，果园是最丰美的景象。其实何止是秋天呢。果树多是不甘寂寞的。早在春天，那些梨树桃树杏树苹果树便热热闹闹繁华起来，招惹得蜂蝶嗡嗡嘤嘤，更有无数文人墨客赋诗作画。不久，“花褪残红青杏小”，在一片落英缤纷的惜春声中，那小小的青涩的果子如眼睛般镶嵌在枝叶间，慢慢长大，慢慢成熟甘美起来。先是杏子，再是桃子，再之后，便是满眼的苹果和梨子了，偏那山楂生得好看，一簇簇红艳艳的，像秋天的眼睛，美艳艳地在风中眨呀眨的。大自然中总是有这样一种植物，一生不甘寂寞，开花就开得姹紫嫣红，结果就结得丰沛甘美。比如梨、桃、杏、苹果，它们最凡俗，最庸常，却也最是果盘中不可或缺的那一枚。

冬来的时候，大自然似乎还没有准备好，柳树还存留着黄绿的叶子，有不甘心的野草试试探探开出一朵淡紫色的小花。那枫树和火炬树却是火一样热烈着，虽然在暮秋的时候已然脱落不少，然而在萧瑟的初冬中，炽烈的色彩却点亮了初冬灰蒙蒙的天空，灿烂了整个季节的眼睛。然后冬深了，所有的树叶几乎脱尽，雪花落下来，压在一丛丛细密的竹子上。那秀婷的竹微微颤了颤，有了沧桑的颜色，却依然是冬季里最美的颜色。大自然中总是有这样一种植物，无花，亦无果，只是一蓬郁郁葱葱的叶，如小桥流水，淙淙流过四季的河流。比如竹子，寂然默然，却碧绿葱茏，在最苍白的季节里孤独却昂然，傲然。

缓缓地，牵了风的手，我从四季走过，让恣意随性的美于似水流年中来来去去，丰腴了我每一个踏歌而行的日子。

作者简介

纪梅，中国散文学会、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北省民俗协会理事，沧州市文学院第一、二届签约作家，吴桥县作家协会副主席,曾在《沧州日报》开设“舌尖上的乡愁”专栏。著有散文集《倚窗嗅梅》《真水无香》（合著）、《艺乡文萃》（合著）。河北省“草根散文家”、河北省“巧女星”，沧州市非物质文化遗产“梅绣鞋垫”传承人，《渤海风》文学季刊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