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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景龙 | 流水笺之二

 聚力阅读 2020-06-28

        流水笺之二

文:扬子

01

怀着巨大激情的渡水者。不在乎

有没有桥梁和船只

甚至,等不及脱掉鞋子

02

谁人识得深度的本义?说到底,就是一个低字

流水一路走低。有一片大海,在更低的地方等它

大海,才是流水的家。永远在海平面之下,在海拔之下

03

流水把影子抻开。又叠起

临流的怯意。不是因为

风高浪急

04

满地江湖。一渔翁

并非诗意之人

起钩的时候。鱼儿腮边

都有淡淡的血痕

05

洒脱地鉴人无数,影子一个不留

为何到了秋冬,容颜却一天天消瘦

都以为你的心里,私藏一个倩影

及至吐露出来,是一块磊落的石头

06

那个湿冷的深秋雨夜。河水在你面前,坐了通宵

听得见牙齿寒战。那一刻,它多想把你变成一条鱼

鱼不怕水湿。不嫌雨冷

风雨萧瑟。你执意为一条河守夜。从黄昏到破晓

那一夜,你多想变成一条鱼。从此与这条河结缘,生死相依

07

只有在水边,我们才会如此放松,像在母亲身边

只有在水里,我们才是赤子婴儿,像在母亲怀里

如果有一种退化论,让我们四肢再生鳍翅

复习用腮呼吸。多想啊重新游回水里

08

没有什么是必须坚持的。河床的深浅宽窄。水流平缓,还是跌宕

一座山,不容分说拦住去路。一滩乱石,翻起波浪

这些,真的都没有什么。不断变换的,不过是前行的方式

永远不变的,才是前行的方向

09

河边久居。晚近,有匪君子变得,日益缺乏想象力

看见钓翁,就想起严陵。看见浣女,就想起耶溪

心理暗示和条件反射。熟悉的规定情境。桎梏成于无形

是时候把他们归还流水了。让陌生的意象,再次簇新可能

010

流水,以温柔啮食。不动声色。如鱼群啮食细碎的萍藻

锦瑟华年已杳无踪影。持续的啮食,仍无止无休

可有谁知道,在那水边。一个人子的内心,经受的巨大磨难

011

是那样一种,说不出理由的喜欢

让他一次次,走近流水

无论如何,他都不是一个智者

所以既不羡鱼,也不拾贝

012

赤脚在河边行走的人

手里提着鞋子

是干的

013

对岸,游过来一群野鸭子

不停张望好大一会儿

再游回去。说天下本无事

014

一条河里的流水,不会有什么不同吧

还有河里的水草,鱼虾

此岸的人,为什么总想到彼岸去呢

015

阻断流水的,高大的堤坝

能够阻断,流逝吗

016

一条鱼。它为什么不待在水里

它为什么,要晾在河岸

被烈日曝晒,风干

017

遗忘不能。流水也不能

将楔入河床的记忆

冲刷干净

018

水是很容易着火的。只需要多出一点

实存,或者假设

在水边。桃花,燃过一次

笑,燃过一次

019

如果你是汉皋游女。或者秋水伊人

他需要一条,无渡的河流

永远,为水所困

020

没有一片打水漂的石头,能够过得河去

或者,重新回到岸上

不管选中你的那只手,多么灵巧

切入水面的角度,多么漂亮

连续跳跃的动作,完成得多么淋漓酣畅

021

河水随便拐一个弯。就拐出一段

送子涉淇的故事

溅起一朵浪花。就是一首

美丽的风诗

022

游走水边。随时可能偶遇女神

汉皋,洛浦,抑或淇滨

她们隐身,在上巳节的游人里

主要看你,缘分浅深

作者简介

杨景龙,笔名扬子、西鲁,河南鲁山人。国家二级教授,安阳师范学院中国古代文学学科带头人,河南省高等学校哲学社会科学创新团队首席专家,中国词学研究会理事,国家社科基金项目通讯评审、成果鉴定专家。在《文学评论》《文学遗产》《文艺研究》《光明日报》等报刊发表论文100余篇,在中华书局、人民文学出版社等处出版《中国古典诗学与新诗名家》、《花间集校注》等专著10余部,论著获评中华书局年度"十大好书",入选"中华国学文库"、"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经典推荐书目",多次获河南省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河南省文学艺术优秀成果奖、夏承焘词学奖、全国优秀古籍图书奖等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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