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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13幅名画被拍成了一部电影

 全球影视频道 2020-06-29

他的13幅名画被拍成了一部电影

爱德华·霍珀是影响了很多电影大师的绘画大师,他对诡异灯光的运用,和使用大面积色块的疏离构图给了很多电影人以启发——

包括文德斯,安东尼奥尼,贝托鲁奇,希区柯克的镜头中更是常能看到霍珀式的视角:全景、俯视、偷窥,来营造一种压迫式的紧张感。

而泰伦斯·马力克的《天堂之日》中那座麦田中的荒凉大宅,

简直就是把霍珀树立风格的名作《火车道旁的房屋》直接投射在银幕上;

更早以前,这幅画还启发希区柯克设计了《惊魂记》里的恐怖旅馆……因此,霍珀的画往往被看做自带电影感。

这位现代美国写实画家终其一生都在描绘一种情绪,孤独。

霍珀是个道地的“纽约客”,生于斯,死于斯,最擅长描绘那些生活在大都市里的孤独的灵魂

他能在最日常的场景里——餐馆,咖啡厅,加油站,旅馆,街道店面,街景,走廊,公路,还有普通人的房间,描绘寂静的情感,正如诗人/艺术评论家马克·斯特兰德在《寂静的深度:霍珀画谈》中写的:

在霍珀的画作里,我们凝望着最最熟悉的场景,然而所感却如此遥遥,乃至不可知。人们深望这方空间,却又仿佛身在别处,迷失于画作未能揭示而唯由我们猜度的隐秘中。……霍珀的房间变成欲望的悲伤港口。我们想知道其中更多的发生,然而,我们当然无法所愿。伴随我们观看的寂静感似乎开始滋生,令人不安。我们受其所压,如受孤独。青苹果影院

他在单一的场景中,用充满戏剧化的光线呈现画中人复杂的心理状态,不仅让作品散发出浓烈的孤独感,也给了观者以很大的想象空间。

这种无法与他人建立联系的与世隔绝之感,却恰恰能够影响一些电影人的创作。

不仅是前面提到的那些电影大师,奥地利导演古斯塔夫·德池(Gustav Deutsch)曾在2013年拍摄了一部实验电影,用一个名叫雪莉的年轻美国女子把霍珀的13幅画作串联起来,将雪莉的人生与每幅画作完成年代的美国社会现实结合,通过角色内心独白或者动作表情让那些寂静、停滞的画面丰满,进而代替观众完成对霍珀作品的想象。

最惊人的,在这部《雪莉:现实图景》中,导演1:1还原了霍珀这13幅作品,可以说分毫不差。

按现在的标准,这位奥地利导演本身就是个“斜杆青年”,虽然稍微有些超龄。IMDB上寥寥几行的个人介绍看起来就是个停不下来的跨领域艺术家:

“1952年生于维也纳,1962年起作画,1964年起作曲,1967年起摄影,1970年起涉足建筑学,1977年起拍摄录像作品,1981年起拍摄电影,1981年起制作音效,1983年起在奥地利、法国、德国、卢森堡、英国、马洛科、希腊和土耳其从事表演。”

身为导演,他的作品更像是一场对电影的实验,2004年他把收集来的科学实验影像剪辑成一部纪录片《电影是……》

2009年他借用戈达尔的话做片名的《电影就是女孩和手枪》,是他在欧洲各个电影资料馆收集到的老电影断片剪辑而成;

2011年,他和其他二十多位导演,包括我们熟悉的朴赞郁、河濑直美、汤姆·提克威一起完成的《零年中的孤单六十秒》,仅在塔林黑夜电影节上露天放映一次就被销毁,映后烧毁胶片和银幕本身也被视作是这部电影创作的一部分……

《雪莉:现实图景》也自然是另一场实验,尽管霍珀本人并不喜欢将自己的作品做社会化解读,但是德池导演却把社会重大事件与霍珀的作品结合,展现一位女性在社会变迁中的命运:从经济大萧条时期,到马丁·路德·金倡导民权解放。

如果不了解霍珀,看这样一部电影这倒不失为一条捷径,特别是导演本身的斜杠身份,精通绘画,让电影的每一帧都像是活动的霍珀原作。

但霍珀通画笔现出的种种孤独,忧伤却美好,值得每一个生活在钢筋水泥里的人去体悟。就像霍珀自己说的:“如果我会用语言表达,就不会画了。”如果愿意,就权且把这部电影当做对孤独的一种尝试,然后再试着自己去描绘寂寥背后真正的样子。

《车厢》Chair Car, 1965


电影以这幅画开篇,又以此结束,首尾呼应。

雪莉坐在一趟即将启程的列车车厢里,手里拿着一本书,导演给这本书写上了艾米丽·迪金森的名字,美国传奇女诗人,预示了这是一部以女性为主角的电影。片尾,当火车启动,嘴角轻轻带笑的雪莉对于这次旅途似乎心向往之。

反观霍珀的画作,一节去除了行李架和门把手的车厢都更像是囚禁的感觉,这在后面很多幅作品中都可以感受到,《车厢》里唯一能帮助人打破这种禁锢感的,就是画家设置的四个人物,他们随意而坐,彼此之间却有着交汇,这场旅途到底会在哪里结束?

霍珀的画没有群像,大多是一两个人物,用巨大的空间感拉伸画作与观者的距离。他笔下的女性时常透露出对性别的焦虑,一直以来他都被当做女性主义来解读,画作中的女性更共情,更复杂,才给了德池导演更多的创作解读空间。

《旅馆房间》Hotel room,1931


电影中的雪莉来到巴黎,手里拿着一封看了许久的信,信里有她牵挂的那个人。

而霍珀画作里的这个女人不可能是快乐的。她弓起的背,低垂的头,半开的窗帘外的景色都化作了一个黑块,亦或是浓重的黑夜。在这样的夜色里,观者在窥视着这样一位女性,没人能猜得中她的心事。

《纽约房间》Room in New York,1932


电影中的公寓,雪莉和她爱的人在房间,爱人认真努力地看着报纸。雪莉已经知道他白天刚领了失业救济金。如果我能出去工作,你就不用这样费力表演了吧。经济大萧条下最普通的美国家庭图景。

霍珀的这幅画与《车厢》一样,都代表了禁锢,没有门把手的房间,变成了囚笼。两个人明明在一起,却抵挡不住地疏远隔膜。定格的画面,好像两个人一整晚都这样坐着,而如果说希区柯克的《后窗》没有从这幅画里学到些什么,恐怕没人会信。

《纽约电影院》New York Movie,1939


雪莉在电影院当领位员。显然,这工作她做很多年,因为银幕上放映的亨佛莱·鲍嘉的电影,她已经能随口跟着一起背诵台词了。

霍珀本人就是个影迷,妻子约瑟芬曾说,他是电影院忠实的观众,常常一个人去电影院寻找灵感。“当我没心情画画的时候我会在电影院待上一星期甚至更长的时间。”他从电影院寻找创作的灵感,也把电影院变成作品。恐怕极少有大师会把电影院当做自己的题材,但霍珀会,而且还不止一幅。

电影院幽闭又现代,正如霍珀生活的美国,快速崛起,生活富裕,人和人却越来越隔膜。霍珀以一个全景式镜头感展示着这家电影院,一墙之隔,里面稀稀拉拉的观众,沉浸在电影或者自我世界之中。外面的领位员像是被置于舞台的灯光之下,无聊中带着一丝落寞。

《办公室的夜晚》Office at Night,1940


雪莉不再是蓝领,她进了公司做文员。她闲逛似的走进他的办公室,随意翻动,跟他有着说不清楚的暧昧。她走出办公室,他也关灯跟了出来。电话铃响,已经变成门外剪影的他犹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回来。

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霍珀创作了“办公室系列”组画,画中人之间丧失交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表露出极端的心理上的紧张,表现了纽约官僚主义的冷漠与空洞。这间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但是男子专注于案头的文件,对边上的女子毫不在意,她是他的打字员还是秘书?总之是被忽视的存在。那么她又该如何对待他呢?

《旅馆大堂》Hotel Lobby,1943


雪莉在一家旅馆的大堂看书,还有一对等待出租车的老夫妇。这里是大段的内心独白,最后,当老夫妇走出旅馆,雪莉猛然站起,对着观众给出了自己的生活建议。

在电影里,这幅画代表了女性的觉醒。但是对于霍珀来说,这只不过是他众多作品里不太被重视的一幅。霍珀喜欢用几何形状构图,并且那些三角形梯形都是他讲述故事的工具,但是这三个人根本无法构成一个稳定的三角,反而更像是对立的两面。是代际的对立还是人与人之间根本无法交流的象征?

《清晨阳光》Morning Sun,1952


清晨6点,雪莉在房间中醒来,她抽了一根香烟,又以舒服的姿势躺回床上。

霍珀这幅画正是他典型的用光特点,如标题所言的清晨,怎么会有如此炽烈到惨白的日光?霍珀对情绪与氛围的驾驭能力超强,他能通过线条、色彩和光线表现人物难以捉摸的心理力量,沐浴在阳光中的女子完全像是用光雕刻出来的,她从敞开的窗口凝望着这个城市,是被什么吸引住了?

《住宅前的阳光》Sunlight on Brownstones,1956

雪莉和她心爱的男人在自家门廊眺望远景,一支烟在两人手上交换。这一年,猫王录制的唱片创造了新的销售纪录,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而轻松。

霍珀描绘房前门廊的作品很多,规整的几何图形代表了秩序,不同的是,这幅作品远处的树木清晰可见,越过树顶还能看到更远处的蓝天,没有了其他作品中那种黑暗幽深的密林感。

《西部旅馆》Western Motel,1957


雪莉在一间旅馆等待摄影师。画面外,随着摄影师的按下快门,也在撩动着雪莉的心,她用眼神和肢体动作挑逗着摄影师,她爱上了他。

这是霍珀几百幅画作中唯一的一幅——画中女子凝视着观者,好像她在等待着拍摄快门的按下。她的整个姿势都是凝固的,是一种静寂也是一种邀请。

雪莉在床上看书,大段的独白。门响,雪莉迅速躺下装睡。那个她心爱的男人明显苍老又憔悴,看到床上裸着臀和腿的雪莉,悄悄坐在床沿,拿起书,看了看,又放下,转身想摸雪莉,手停在半空。苦闷地坐了一会,悄悄走出房间。雪莉愤恨地将书扔在了地上。

霍珀从来不爱谈论自己的作品,也极少接受媒体采访。妻子约瑟芬曾解释,“打开的是柏拉图的书,重读已太晚”。这有些不可理喻,读亦或重读柏拉图的作品还有早晚之分?然而我们可以从约瑟芬身上寻得线索。据说,两个人的性生活并不是很和谐,不是没有爱情,只是约瑟芬更愿意跟自己养的猫咪在一起。或许,那个愁眉紧锁又苦闷的男人就是霍珀自己。

《阳光里的女人》Woman in the Sun,1961

凌晨7点,楼梯高跟鞋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伴随着雪莉匀称的呼吸。拉起的窗帘只允许一丝阳光照在地上。窗外浪涛拍岸,海鸥鸣叫。雪莉醒来,打开两个窗户,从卫生间出来后,点上一根香烟沉浸在温暖的阳光中。

画中这个健美的女性形体来自霍珀的妻子。沐浴在阳光中的她对此并不热忱,反而陷入了沉思。霍珀热衷于描绘孤独是因为他自己深知其中滋味。从小内向,不擅交际,直到44岁时遇到约瑟芬,一个擅长交际的女艺术家,帮他打理作品的展出和销售,安排被霍珀拒绝的各种采访邀约,经营霍珀“大隐隐于市”的公众形象,更经常出现在他的作品里。但霍珀依旧孤独,你可以跟上一幅《哲学短旅》结合起来看。

《间隙》Intermission, 1963

雪莉独自在电影院里看电影,换场间隙,她想象心爱的男人就坐在后排,等着给她惊喜,但是一转身,一个人都没有。

霍珀在这幅作品中给观者留下了足够的想象空间,她是在等待电影开场,还是枉顾银幕上的画面陷入了自己的内心世界?

《空房间里的光》Sun in an Empty Room,1963

空房间,雪莉走进来,把手里收音机在窗台,微笑着看着窗外,收音机里是马丁·路德·金著名的演讲《我有一个梦想》。然后,雪莉带着胜利的微笑走出房间。这是被导演改变的唯一一幅画,女性也该有梦想。

▲古斯塔夫·德池给《空房间里的光》加上了人物,雪莉

这虽然不是霍珀最后一幅作品,但是堪称是他最后一幅杰作。窗外的光经历两次投射,整幅画都好像因此流动了起来。而“我”——观者、霍珀或者本应该出现在画中的人——已如无我之境,被排除。时间已经凝固,任何事都不会被改变。就像霍珀为自己写的悼词:“人走室空,阳光依然洒下,我的离开并没有改变世界的什么。”

最后,霍珀最有名的那幅《夜游者》并没有出现在这部电影里。

可能是导演嫌弃它曾经出现的次数太多了:在代表美国流行文化的动画片《辛普森一家》中,这间街边餐馆多次作为场景出现,

而希区柯克的《辣手摧花》中,也有一处场景直接照搬了这幅名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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