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伯伦写过一句诗: 当它鄙夷一张丑恶的嘴脸时,却不知那正是自己面具中的一副。 怎么解读? 人性使然,利益使然。 你在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和恶龙缠斗的少年,终将成为恶龙。戴着某张面具,藏起另一张面具,只是我们在做最优选择。 有一天,你终究会变成你讨厌的那个样子。 这句话听起来,有种初心破裂、理想调零的感觉,仿佛在生活的重压和锤击下,风之子般优雅的少年无可奈何地油腻了。 梦碎满地,叮当作响,让人唏嘘不已。 比如,二年前,我便如此痛心疾首地声讨过郭德纲:
是啊,郭德纲终于变成自己曾经讨厌的样子。满满的指责,爱之深,痛之切。 又过了几年,经历了一些事情,长了一些阅历,再去看郭老板时,心底柔和了许多:
其中的分别在于,慢慢地理解到,人变成自己曾经讨厌的样子,并不是什么坏事情。 两层意思。 变成自己曾经讨厌的样子,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或许正是人生成长过程中的必由之路。 小孩子才看对错,大人应该看利弊。 从唯心,到唯物; 从理想纯粹的诗和远方,到眼前柴米油盐的现实苟且; 从大闹天宫,到斗战胜佛。 人们变成自己后来讨厌的样子,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 青春年少时,不知世间疾苦,肆意臧否人物,情怀比天大,更多的是无知无畏,无欲无求。 一旦涉入滚滚红尘,迎头撞见的便是游戏规则、生存逻辑和世俗秩序。 这些力量一层一层,牵绕束缚,让人无处逃遁。一次次磨砺后,曾经不喜欢的事儿,也不知不觉去做了,因为那样做能让自己更好地生存下去。 什么是跟生活最好的和解方式?恰到好处地低头。 人要低头,意味着学会谦卑和审慎,用敬畏的心态和现实相处。 这份谨小慎微、唯唯诺诺,的确看起来很讨厌,但却能更稳当地走完脚下冰冷如刀的生活。 我们曾经讨厌的东西,也许本来就是错误的,不合时宜的。 小时候对于讨厌事物的界定,大多是狭隘浅薄、刚烈偏激的,而随着年纪增长,阅历的丰富,许多曾经讨厌的东西,其实是合理中肯的。 自己曾经讨厌的样子,现在未必真的令人讨厌。 再说如果变成讨厌的样子,让人自己获得更多的利益,变得更加强大,又有何不可? 刻舟求剑不可取,太过矫情会饿死,景随人移才合乎情理。 况且,人类的悲欢从来都不是相通的,有时候我们厌恶的东西,仅仅是因为当初自己不在那个位置上。 时过境迁,我们也会变成唠叨的父母,察言观色的下属,冷酷不讲情面的上司,或者沉默的看客。 生活淬炼出来的保护色,能让人活得持久。 固执地不让自己变成曾经讨厌的样子,或许可以换一种说话,那就是,我绝不向现实妥协。 有必要如此和生活死磕么? 做不到的,也没有必要的。 罗曼·罗兰说得好,世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这才是最积极的人生态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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