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盈盈起床时,天已然大亮。 盘腿坐在床上,吐纳用功,花去一柱香的时间。 稍稍平复气息,走出房门,巷子窄窄深深,绿竹葱葱,迎风摇曳,雅致天然。 时至盛夏,这里却是一片清凉静谧。 盈盈很喜欢这一居所,每隔半年,她便来住上几日。 几间陋室,满巷竹叶,一把瑶琴,无人问津。 一天可以过得很长很长,很慢很慢。 绿竹翁乖巧,从来不打搅他,只在饭菜做好时,恭恭敬敬地叫她一声。 她偶尔会想起黑木崖,父亲和向左使杳无消息,东方教主行事愈发诡异,长老们人心惶惶。 苦笑着摇摇头,不去想了,便真的慢慢想不起来。 前面屋子传来隐隐的琴声,是绿竹翁在弹奏。 但今日的曲子颇有些奇特,繁复变幻,突兀急转,如枪似戟,大开大合,从未听过的曲目。 音渐走高,琴声尖锐,岌岌可危。 铮的一声响,第四根琴弦断了。 再高了几个音,铮的一声,弦又断了一根。 盈盈心中一动,迈步走入前屋。 绿竹翁见了,忙站起身来,说,姑姑,你怎么出来了。 盈盈嗯了一声,双手搭在琴弦上。 软猬甲也不能御寒,黄蓉喃喃道。 她拍落肩头的一层白霜,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顺便打了个寒战。 她闭着眼睛,回想刚刚做的梦。 父亲站在船头,在大海里疾行。神情忧郁,眼中似乎还有薄泪,吹着洞箫,声音呜咽,身后大浪浊天。 那天和父亲大吵一架,心中气苦,刁蛮脾气发作,竟乘了小船逃出桃花岛。 到临安,过嘉兴,越淮河,便是金国的地界。 继续向北,在中都逛了几日,随一行商旅西去张家口。 父亲素来讨厌金人,定不会寻来此处。 念及父亲,心头烦恼,哼,你既不疼我,我便做个天下最可怜的小叫化罢了 她去偷了一身破烂衣服穿上,又将脸上涂得墨黑。 若是父亲看见这幅模样,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她走出栖身的小巷,眼前街道人烟稠密,市肆繁盛,熙来攘往,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 黄蓉心头一阵恍惚,略一定神,心道,去找点乐子! 转身从馒头铺拿了两个,唬得店伙计追了过来,一顿呵斥。 黄蓉笑嘻嘻并不在意,和店小二争辩起来。 伙计大怒,出拳打去,黄蓉矮身躲过。 这时,一粗眉大眼少年抢上去拦住,道,别动粗,馒头钱我给。 那时正值SARS肆虐,整个上海出门都带着口罩。 我刚来上海几个月,租住在芷江西路,公司在天目中路。 每天早上上班,沿着共和新路一直往南,跨过铁路天桥,然后向东几百米,大约半个小时就能走到。 那天是个普通的工作日,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初夏清晨的细雨,并不能激起人们的敬畏,街上有人打伞,有人空着手,打伞的人走得悠闲,没伞的人也并不慌忙。 我应该是想着当天要拜访客户,不忍打湿衣衫,所以出门时,特意带了雨伞。 我撑着伞,走到中华新路公交车站时,下来一个女孩子,没有伞,抱着头,快步向前走。 我其实是个很矜持很害羞的人,并不敢去和女孩子主动搭讪,不然,怎么会大学四年都没正经谈过恋爱呢。 但那一天的那一刻,突然心中一动,追上去,对女孩说,要不,我们一起共伞吧。 女孩稍一犹豫,钻进了我的雨伞。 我们都戴着口罩,看不到对方的容颜。 一起步行了大约十五分钟,我们说了什么,已经完全不记得。 但我记得我做了一个非常正确的举动,将我的名片悄无声息地滑进她的挎包里。 名片上有我的手机号码,那天晚上,她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们一生会遇见很多重要的人和事。 回首再想时,那一天的开始其实普普通通,毫不惊艳。 生命最美之处,在于其不可预知性。 今天会发生什么,没人知道。 或许在不经意间,就会遇见生命中那位最重要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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