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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甜

 李怡楚 2020-06-29
端午小长假,阴雨绵绵。
正逢上海中考,语文作文题目出的是“有一种甜”,想到的便是粽子,以及粽子背后的人和故事。
 
杨过刚出道时,被李莫愁所害,在程英家里养伤。
程英空闲时在案头写字,杨过好奇,想知道她写的是什么,程英却死活不给他看。
杨过后来推说要吃粽子,程英给他做了几个。
嗯,甜的是猪油豆沙,咸的是火腿鲜肉,端的美味无比,杨过一面吃,一面喝采不迭。
粽子是用写完字的纸头包的,杨过悄悄拆开了看,却是八个字,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杨过心下雪亮,却又无可奈何。
 
韦小宝与双儿第一次见面时,吃的也是粽子。
他两口吃了半只,赞道,双儿,这倒像是湖州粽子,味道真好。
双儿微感惊异,道,你真识货,吃得出这是湖州粽子。
韦小宝杀了鳌拜,替湖州庄家报了大仇,庄夫人为了答谢大恩,请小宝吃粽子,并且将双儿送了给他。
 
粽子甜腻可口,但同米面稻谷相比,只能算作偏食配角。
程英双儿虽好,温柔可爱,善解人意,终究不是女主角。
同样类型的,还有小昭、仪琳等等。
这些人物,不动声色地向前推进主角的故事,直到剧情圆满谢幕,然后悄无声息地走开。
人们不会去追问她们的下落。
 
小昭为了救张无忌,甘愿做总坛圣女,远走波斯,山高水远,交通不便,东西永隔如参商,估计与张无忌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仪琳将对令狐大哥的爱,珍藏在心底,自己一天天变老,一点点走出来。最后,变成跟师父一样德高望尊的恒山神尼,慈眉善目,老成持重。
程英的结局同样凄惨,杨过不告而别,她宽慰陆无双,三妹,你瞧这些白云聚了又聚,散了又散,人生离合,亦复如斯。你又何必烦恼?话刚说完,自己却忍不住流下泪来。以后余生,隐居故乡嘉兴,不问世事。
 
双儿呢,情况要好一些。
韦小宝后来在通吃岛再次见到双儿时,一把将她抱住,叫道,好双儿,这可想死我了。一颗心欢喜得犹似要炸开来一般,刹时之间,连阿珂也忘在脑后了。
双儿后来有了夫人的名分,在韦爵爷心中的地位,不输给最喜欢的阿珂。
但这里有个前提,韦小宝一口气娶了七个老婆,喜欢的人都没有落下。
张无忌四女同舟时,也想过齐人之福的美事,但终究没有小宝这般的运气,不得不做取舍,于是配角小昭便只能被放弃。
或许是觉得已经是最后一本书,作者起了善意,便给了双儿一个好结局,明显地好过程英、仪琳、郭襄、小昭等。
如果还是正统的一夫一妻情节设置,双儿估计也是挺悬的。
 
有一种甜叫做粽子,有一种爱叫做配角的爱。
或许碍于身份之别,或许运气不好来得晚了,或许对方早已心有所属,情深缘浅,终究是无法厮守在一起。
但还是会默默地爱着这个人,将这份爱意放在心里,固执地不愿放弃。
一晃几十年过去,一直痴守到当事人离世,这份感情才消散,就如同从未发生过。
不问结果,只愿付出。
 
那么,这样的爱恋有意义么?
看客觉得无意义,又苦又傻,无趣漫长的独自凋零。
当事人却不觉得,这类痴情往往如同利刃,直插骨髓,一种会呼吸的痛。
痛的反面则是真切的存在感,以及对生命的深刻感悟。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
命运的作弄,身不由己,明知不可为而为,一种真正的痴绝。
 
很多人,是没有机缘去领略这种心境的。
也不知道,是苦涩的,还是甜蜜的。
多半是三分甜,七分苦,但却胜过无数淡如白水的乏味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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