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百卉争春各自香”公众号 天空被铺满一大片阴沉的银灰色的乌云，空气也变得闷热起来，水汽似乎在微微流动。风刮得有点大了起来，好些树叶被活生生地拽离树的怀抱。一切都被染上了压抑的气氛。 先是一滴雨打破了这一切，紧接着千丝万缕的雨，哗啦哗啦地一起落到地面上，汇成小股涓涓溪流。树叶被洗得发亮，归巢的鸟躲在巢里瑟瑟发抖，惊恐地看着这一切。有些雨滴顺势爬上玻璃，给它笼上一层薄薄的水膜。 男孩望着窗外，有些愣神。现在他已高二，按道理说应该努力学习去拼搏，然而他的心却依旧安定不下来。他仍有些激动地回味昨日的足球比赛，一想到那激烈的场面，他就不禁浑身热血沸腾，眼梢也挤出了丝丝兴高采烈。直到老师的一声断喝，才把他唤回来。全班同学哄堂大笑，他羞红了脸，窘迫地低下了头。  到了中午放学的时间，雨下得越来越大，花花绿绿的伞绽放在人们头顶上。男孩的伞有些旧了，伞柄上已生了厚厚的一层铁锈，伞面也破了小洞，雨水会从洞里跑进来，滴在他的脸上、衣服上，他感到了丝丝的凉意。他随着人流走出了校门，本是一心想着足球比赛，低着头默默不语，当他忽然抬头望向前方时，却看见了一位令他分外惊讶的人。 那是男孩的父亲，一身土气的蓝咔叽布做成的衣服，被雨淋的有些微湿，脚上的鞋实在是太旧了，上面似乎还沾着星星点点的泥土。黝黑的皮肤，苍老的容颜……这一切，一眼就能让人看出父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父亲的眼睛平常很无神，但此刻眼里却有了光，似乎在急迫地寻找什么，手里提着一个笨重的保温桶。这幅模样，让许多学生看了都暗暗发笑，甚至指指点点。男孩父亲并不在意，依旧坚定而执着地站在那里。 男孩不禁慌了起来。他有多久没看见父亲了呢？一年，或是两年？他有些记不清了。若父亲打扮得体面一点，他可能会开开心心地跟着父亲走。可现在父亲如此狼狈，他连看都不敢看父亲，生怕哪个同学发现这个土气的男人是他父亲，他可能会成为全班人的笑料。他匆匆地穿过人流，把头埋得很低。这几年来，他变高了、变瘦了，他想父亲未必一眼就能认出他。他迅速躲进旁边一家小食店，透过窗子暗暗观察着父亲。父亲的眼神飘忽着，寻找着。雨伞有点小，父亲已有半边衣服被淋得湿透，可手中的保温杯却没沾上一点雨水。  雨下得更大了，许多人匆匆地离开，急着回家，可父亲并不着急，依旧执着地等着。同学陆陆续续地走光回家，人变得稀少起来，男孩才从小食店走出，粗暴地一把扯过父亲，领着他向前走。 父子俩一路上都沉默着，只听见身旁落在地上的雨声，以及人群的喧嚷。父亲动了动嘴唇，想要问儿子生活好不好，学习是否顺利，可是男孩郁闷的表情，似乎浑身上下都带着怒火，又让父亲硬生生地把话咽回去。 来到男孩生活的出租屋，父亲小心翼翼地把保温杯放在茶几上，男孩刚坐在椅子上，一脸不耐烦地问道：“你来干什么？中午我还要休息呢！” 父亲嗫嚅道：“爸没啥事，就是想看看你，最近学习很辛苦吧！你看你都瘦了这么多。”父亲想摸摸孩子的脸，却被男孩有意地把头别了别。父亲的手停滞在半空中，气氛有些尴尬。 父亲也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刚刚落座，却又条件反射般地站了起来。一把拿过保温桶拧开盖子，放在男孩面前：“瞧爸这记性，都忘了这保温桶里的鸡汤了。噍！还热乎着呢。”父亲殷勤地洗了碗和勺子，小心翼翼地舀出大坨的鸡肉和金黄的汤，亲自递在男孩手里。男孩依旧沉默着，他接过了碗。小口小口地喝着。软糯的山药，鲜嫩的鸡肉，这家乡的味道忽然让他产生了种种回忆：母亲因为做饭而被熏黄的脸，父亲为哄他开心而捉来的蝴蝶，春天绽放的第一朵桃花……可如今的生活也涌了上来：同学们讥笑的面孔，成堆成堆的卷子，狭小而潮湿的出租屋……两种回忆碰撞在一起。  一碗鸡汤已然见底，男孩“呯”地把碗放在桌子上，父亲缓过神来了，正准备给他盛第二碗时，男孩却闷闷地说道：“我不喝了。”父亲还未反应过来，男孩又抿了抿嘴，把不安与愧疚埋进眼底：“以后，你们还是少来看我吧！” 父亲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整个人呆住了一般，拿着勺子的手停留在半空中。男孩像是对父亲说，又像自言自语一般：“马上要高三了，很忙啊！每天都要学习到很晚，如果还要腾出时间招待你们的话，时间实在不够用。”父亲的脑袋仿佛炸了一般，耳边只觉得嗡嗡地响，只能模糊看见儿子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木讷地说道：“行，爸听你的，你先把汤喝完吧，补身子。”接着一勺又一勺地盛着。男孩接过那满满的一碗鸡汤，小心翼翼地喝着，一碗鸡汤下肚，却似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父亲塞钱给他，叮嘱了几句之后，便匆匆地离开出租屋，像败兵一样。男孩无力地瘫在木椅了，但内心十分安定，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解决了什么大事一般。  日子又恢复了平常，可却一直阴雨绵绵。一天晚自习，男孩正在做作业，却被班主任老师慌忙叫到教室门口。还没反应过来，他已来到县里的医院，看见母亲疲惫的身影，父亲枯槁的脸色，一丝愧疚从心底涌上来。医生在他耳边念叨一大堆，可他只听见一句：“很不幸，你父亲得了胃癌。”猛地一下，他似乎感觉天塌了，他假装镇定，走出医院，在那大雨滂沱中奔跑起来。滑到他脸上的，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只让他觉得很凉。当晚，他回到家，伴着那阵阵的雨声，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似乎梦见以前自己在村里读小学时，总闹着父亲在下雨的时候来接他，父亲嘴上并没答应，可只要遇上雨天，却能看见父亲那雄壮的背影在门口等着，但今天为何父子俩关系到了这步田地呢？他被吓得一身冷汗，从梦中醒了过来。 家里因为穷，没过多久，父亲就被接回家，他本想抽出身去看看父亲，可时间太紧张，每次他在电话里叫妈带爸过来时，却听见父亲的哀伤的声音：“算了，孩子忙，他高考完再去看他。”他只得悻悻地挂了电话。  过了一年，高考结束了，他忐忑地走出考场。恰巧又在下大雨，他渴望能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提着笨重的保温桶，像一年前一样，可却只有哭成泪人的母亲，颤抖地告诉他，他爸走了。 他回到老家，跪在父亲坟前，哭得几乎断了气。 下雨了，而这场雨又是为谁在下呢？ 老师观点：一位进城求学的农村男孩，由于虚荣，残忍地拒绝父爱并伤害农民父亲，留下无尽的悔恨。文章将故事放在下雨的环境里演绎，既点明时间，又营造氛围，烘托人物。下雨了，这“雨”既是自然界的雨，也是那男孩悔恨的泪，情景交融。描写生动，男孩的形象鲜明。悲剧意在警醒读者，思想积极。 文章作者：蒋铃航（建始实验中学九（1）班） 指导老师：曾传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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