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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可喜

 深夜爱报社 2020-06-30

王子威(文)

  夜来无事,兀自驾车去万绿园慢跑。跑前,先折入毗邻的知和行书局看书。和一群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同处一隅,共享精神食粮,我并不为自己年长而羞愧。读读书,关心一下自己的内心,让自己从繁杂的事务解脱出来,进入一个新奇的精神世界,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董桥的学贯中西,阿城的精深通脱,让我浸淫其中,久久不舍释卷……开卷有益,也可喜。

  路过大院小门,看到修鞋的大妈戴着老花镜,一边拿着小锤子敲敲打打,一边照看身旁的小孙女……我羡慕这些靠手艺吃饭的劳动者,他们虽发不了财,但也饿不了肚子,他们质朴,辛劳,但活得踏实,笃定,有板有眼,不去多想什么。简单,真好!——有时我想。故信笔记之,亦为可喜。

  “悠长得像永生的童年,相当愉快地度日如年……”张爱玲的散文闳约深美,耐人玩味。明白如话固然好,颇费思量更可喜!

  下午开完会,匆匆赶去省机关幼儿园接小女诗荷。是时骤雨初歇,天色澄明,余霞散绮。走出小班楼,忽见幼儿园上空有一群黑色的小鸟,一阵风似地飞来飞去,恍若一幅飘移流转的水墨画,倏忽间又一字排开,密匝匝地栖落在邻近大楼顶端的铁丝上,远看好像一行灵动的逗号,又似一组钢琴上黑键,安详而静笃……小鸟的悠闲自在,率性自适,活脱脱一个老庄思想的拥趸者和践行者,让人讶异和艳羡不已——我们这些糜集在城市觅食的人们,终日为生计奔波,机关用尽,百般折腾,到头来还抵不过空中飞翔的一只小鸟!小女说了一句:“爸爸,我长大后就变成一只鸟。”我听后楞住了,不知该说什么——小鸟可喜,童言亦可喜。

  夜读南宋诗人杨万里的诗:“霁天欲晓未明间,满目奇峰总可观。却有一峰忽然长,方知不动是真山。”诗人对事物观察的精确和细致入微,令人击案叹绝。我对唐以后无好诗的观点不敢苟同,其实唐以降代代亦有好诗呈现。至于今人写古诗,说是“旧瓶装新酒”,写得好的恐怕不多——在这个物质产品铺天盖地,堆积如山的时代,好诗倒成了珍稀物种。每每读到好诗,我会拍案惊奇,激奋得连呼:可喜!可喜!

  周日上午,我带小女去位于国贸的京华城三楼的儿童乐园玩。林林总总的玩具,让小朋友们乐不思蜀。小女爱画沙画,我旁观,不干扰,默默见证童年和童画的自然衔接……我在假日里复习童年——我们这些被世俗篡改得面目全非的大人倍感童真的珍贵。社会是个大染缸,楞是将初始而率真的人调教得油滑世故和老气横秋。和孩子在一起,会与一团久别的元气重逢——这是与大人们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股的浊气泾渭分明,格格不入的,因此面对小女绝不仅仅是对无邪童言报以一笑那么简单,而是一次揽镜自顾的审慎和醒悟。孩子是我的老师——这不是什么自谦和造作,是发自内心的诚挚之言……假日可喜,孩子可喜,大人亦可喜!

  想写一篇短文,又无从下笔,想到金圣叹的《不亦快哉》,遂加以模仿,写成此文,但自觉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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