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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编辑杂记(15)】“潇湘愚女”给我的三个“意外”

 罗满元 2020-07-02

▲美丽的“潇湘女”,常常只给你一个“背影”


我的老家在湖南永州,那里是湘江上游,因为有一条从广西那边流来的潇水,在那里与湘江汇合,于是我的老家又被人们称为“潇湘”
我后来漂泊到长沙打拼、定居,在多家媒体做“打工主编”,最后一站是《时代邮刊》,混得还很“表面风光”似的。当然,我一直忘不了的,在潇湘那片故土上,我还有很多同学、同事、朋友,他们中的很多人当官的当官,发财的发财,混得比我更好,玩得比我更嗨,最不济的几个,还“创办”了几个“老乡群”,正儿八经地当起了“群主”,还“很给面子”地把我“拉”了进去,让我在群里海阔天空地聊天,没有节制地发我的微信公众号“罗老二”,像“星探”一样地去寻找“老乡作者”。谢谢啦!我亲爱的老朋友,我“尊敬”的“群主”!
这不,在一个老乡群里,我就“淘”到了“潇湘女”。她是我最基层也最聪慧的作者之一,可她自己时常自称“愚女”
起初,在群里看到,愚女整天在“吆喝”着卖东西,都是些“土货”,自采的野蜂蜜、自制的腊肉腊鱼、自养的土鸡土鸭,等等,反正看上去很地道很实诚的样子,与群友的互动也是很亲切很密切的样子,生意做得也是很不错很不赖的样子,还时常晒实物图片、晒制作场景、晒现场视频、晒出货送货单子等。她晒这么多,就是不晒自己的容颜,只给你一个“背影”,包括她设置的“头像”。我不是“家庭主,也不是个“吃货”,对这些也就没有特别在意。

▲文艺的“潇湘女”,仍还“犹抱琵琶半遮面”


过了一段时间,我看愚女在跟群友们互动的时候,总感觉到她有一种特别亲切特别真诚特别爽朗特别机灵的性情。于是,我开始“翻看”她的“朋友圈”。看着看着,我有了第一个“意外”:没有想到,这个在群里吆喝卖东西的女孩,原来有那么多人喜欢,有那么高的人气
一个群,一个家,何况都是老乡,何况线下接触的时候,拉几句家常交往几次后就成了熟人成了朋友!毫无疑问,愚女卖的东西“货真价实”,愚女的为人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有点不同的是,在这些“认可”中,我发现了一个与我的工作有联系的“点”,就是愚女每每在与群友“做生意”与交流的过程中,在描述自己的生活点滴时,时常会写出一些让你“意想不到”但又非常“有意思”“有味道”的文字。而这些文字,不时会得到三位“特殊群友”的点赞与点评。这三位“特殊群友”,一位是我敬重的知名作家李长廷,一位是我的学生、诗人张善民,一位是我曾经的“粉丝”、当今的剧作家艾跃
于是接下来,愚女给了我第二个“意外”:没有想到,这个只读完初中就外出打工的“闯荡妹”那么辛苦,还那么“文艺”
由于有了三位“特殊群友”的点赞与点评,我便开始认真而细心地“阅读”起愚女的“朋友圈来。这一读,便读出了一个老编辑的“兴奋”,感觉这个女”人生经历很丰富,经历了很多事情,留下了很多创伤,但她却似乎从来没有忧愁没有烦恼,仿佛天天在劳动中幸福着、在幸福中劳动着,仿佛一个普通的劳动妇女真的把寻常日子过成了“诗和远方”

▲坚强的“潇湘女”,总在捧着鲜花向着未来


可不是吗?
愚女四处打工,时常住在出租房里,处处无家处处家,但她并不说,只说:“虽然是租的,但也是我安身的地方,更是我疗伤的地方……”
女生活清贫,大多是靠做点小生意、摆个“微信摊子”赚点小钱,而且舍不得吃喝,但她并不说“穷”,只说:“生活太苦?不!还有希望!来,等愚女看一眼鱼喝一口稀饭;再看一眼鱼,再喝一口稀饭。喝后,带你一起去扶烂泥、雕朽木……”
愚女勤劳勤奋,知道底层劳动者的疾苦,更知道他们的哲学,但她并不说“苦”,只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不种……长草
愚女难得享受,有一天有了点清闲和心情,就煮了一碗“啤酒鸭”来犒劳自己,但她并不说“爽”,只说:“先给鸭子喝一瓶啤酒,然后自己再喝……”
愚女热爱家乡,每次回到故土,哪怕只是几天,哪怕吃碗米粉,她都感到亲切珍贵,但她并不说“愁”,只说:“这一碗汤米粉,是多少永州人的念想
愚女满身伤痛,时常这病那病,时常身心俱疲,但她并不说“难”,只说:“为自己点一盏灯,别让自己再在黑夜中找不到温暖和希望,别让自己失去对光明的追求和向往……”
这,就是愚女的“朋友圈”,这就是愚女挣扎、不屈、坚韧、前行的“诗和远方”
愚女后来给我的“作者简介”,这样概括了她的“诗和远方”:“潇湘愚女,湖南永州人。初中毕业后开始打工生涯,性情坦荡从容,爱唱山歌、写诗。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于凡尘里淡泊心智,于生活中品出诗意。平凡的世界里,独享百味人生!”


于是,我开始约愚女给我们《时代邮刊》投稿;于是,她给了我第三个“意外”:没有想到,这个天天在路上奔忙的女作者,那么有灵气那么有才气
愚女的笔,是她那个山村老家给的,是她的父老乡亲给的,是潇湘那片深情的土地给的。因此,在她的笔下,写的都是她熟悉的人物、故事和情感。她曾经一口气写了20多篇她那个山村老家的“往事”,人物个个栩栩如生、故事个个别开生面,真情实感流露其中,特别是语言,大俗大雅,读得你拍案叫绝。
说三个作品吧。
《奶奶的歌谣》女写了一个“小时候的故事”。这个故事就像“那时候”每个农村小孩都有的过往一样,但又有“我奶奶”的特性,让你情不自禁地想起“我奶奶”,又情不自禁地哼起那“悠远的歌谣”
《晚姣伯娘》,愚女写了一个“别人的故事”。她写的是“晚姣伯娘”的。寥寥五六百字,就把一场丧事写得那样逼真那样紧凑那样深刻!“伯娘”的“悲惨”“我娘”的“急促”,乡亲们的“良善”,对世事的“感喟”,作者的“祈愿”,字字扎心,句句带泪,全篇情。无怪乎我们刊物的“特邀编审”读了这个“小作品”后,也对其大大地夸赞了一番,说“这才是接地气的好作品”!
《远去的故乡》,愚女写了一个“自己的故事”。这个作品可能是愚女到目前为止最长的作品了,4500多字,是一篇“自传式的纪实散文”。内容扎实,情节曲折,细节逼真,语言到位。接读作品后,我曾经“冲动”了一会,想“破天荒”地在《时代邮刊》上用4个P来刊发。但转而一想,我们《时代邮刊》毕竟不是文学期刊,还得按刊物的定位来,况且,我还是“首席编辑”,那样做,会“影响不好”,最后只得忍痛割爱,作罢了。


诚然,在我看来,当下的愚女,还只是一个“从小就有文学梦”的作者,还只是一个“初生之犊不怕虎”的作者,还只是一个勉强做得到“我手写我心”的作者,真实是真实,真诚是真诚,真心是真心,但她离一个作家的要求,还有一些距离,她的写作,也尚在“自发”的路上,要想走上“自觉”“自由”之路,还得有一番艰苦的学习和实践才行。
但是,今天的时代,已经是一个“人人是记者”“人人是作家”的时代,而很多职业作家却已经写不出好作品、拿不出好作品了;我们做编辑的,很多也已经变得懒惰、无为了,平时宁可约一些作家乃至“知名作家”的平庸之作来“壮胆子”“撑门面”,也不愿花时间花精力去“大浪淘沙”“披沙拣金”,去发现和扶持新生作者、潜力作者了。其实,很多“新作者”“小作者”的作品,不说每一篇很多篇,但总有那么几篇,比那些所谓的“名作家”“大作家”写得还好,譬如“潇湘愚女”和她的《晚姣伯娘》等!

▲潇湘愚女:我在打磨竹箪,我在打磨生活

姣伯娘死了,喝农药死的。
那时我才几岁,懵懵懂懂。当时母亲正在舀潲喂猪,听到半山腰上有人喊:“想莲——想莲——你快点来呀,晚姣死了!母亲扔下手里的潲桶,嘱咐我:“看着弟弟妹妹,先煮饭!”然后两脚不点灰地跑着出去了。
我将潲桶里的潲一瓢一瓢打到猪槽里,接着忙着做饭、照顾弟弟妹妹……农村孩子懂事早,六七岁烧水、做饭、熬潲、喂猪、放牛、砍柴是常事。直到深夜,母亲才疲惫不堪地回家来。
母亲和姣伯娘很要好。她们一起砍柴、一起割草、一起出工……谁先出门,谁就会在半山腰喊一嗓子“走了——出工了——那喊声,整个沟沟里都听得到回音。


晚姣伯娘无数次和母亲讲:“想莲,我晓不得哪天死,那个短命鬼(指她家男人)动不动就打我……”母亲总是劝她:“看到小孩面上,算了,你忍耐些……”
那时,村里人又苦又穷。有些人家,吃了上餐没下餐,加之生养较多,一年到头又挣不了几个钱,两口子打架是常事。
姣伯娘生了两个儿子,哥俩与我弟弟妹妹差不了几个月。那时,母亲生下我弟弟时奶水不够,晚姣伯娘常常背个背篓,抱着大儿子到我家陡坡下的沟沟里打猪草,却总是到我家,将弟弟抱在怀里喂得饱饱的才走。
母亲红着眼睛带着哭腔和奶奶说,姣死得太不值……儿子那么小,她怎么忍心啊……
奶奶叹了口气:“人各有命,死了就不再挨打受痛受苦了……”
第三天,晚姣伯娘在呜哇呜哇的唢呐声中,上了山。她下葬的地方,叫洗碗,那里有大片大片的红杜鹃。每到清明前后,火红火红的杜鹃开得晃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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