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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燕原创诗歌散文:闲话无事芒

 真言贞语 2020-07-02

闲话无事芒

文/邱燕

又是无事芒(即是杨树的花,我们老家土语“忙时芒”,下称忙时芒)挂满枝头的季节了,望着满满一树忙时芒摇摇欲坠地悬在枝头,盼着它快点掉下来,我好捡拾了做成盘中美餐,重温儿时的味道。它已经开过了,花魂已逝,只是躯体还留恋着枝头,不肯离去。只要微微的风吹草动,它便会落下来。只是这棵树太大了,我用穿着皮鞋的脚,卯足了劲去踹,它却纹丝不动。仰望蓝天,渴望一场适时的春风……

记忆里,捡拾忙时芒一般是在乍暖还寒的时节,前一天刚穿了夹袄,夜里有一场风雨,这天早上天刚蒙蒙亮,起床时就有妈妈在叮嘱我们:天又冷了,穿上棉袄。我有时跟着姐姐,有时跟着哥哥,挎着筐头儿,到离家不远的西大坑那里捡拾。那里已经有几个穿着棉袄的孩子在满地找寻着,欢快地跳来跳去:这里一个,那里又一个!有时又纷纷地落到头上、肩上。你刚捡拾干净了这片地上,树上又飘落下来了;有时又隔很久不落一个,我们就席地而坐,望着树唱:忙时芒,落落,下来找恁哥哥。有时能捡大半筐头儿,兴奋地挎回家去,等着妈妈的一声奖赏。数十年过去,我已经从少年到白头,那场景历历在目。

妈妈一般是把忙时芒用开水焯一下,捞出来放在冷水中泡着,时近中午了,妈妈就大把大把地捞出,攥掉水分,一团一团地放进盆里,用手散开它们,放进蒜泥、醋和芝麻盐,奢侈的时候还幸好有点香油,搅拌均匀,装盘上桌。那是少有的美味!凉拌忙时芒入口松散,清味奇特,爽口留香,终生难忘。

妈妈做这些的时候,我总是在一旁一声不响地看着,学着,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做出美味给家人吃。那年我九岁,一直拉扯我们长大的老奶奶辞世后的第一年,父母和哥哥姐姐都去生产队里收麦子了,有人来下通知说中午要送饭,都不回家吃饭了。所谓送饭,就是各家给自己的家人把干粮送到饲养院那里,生产队里烧一锅汤,和干粮一起送到收麦的现场。我家没有做干粮,我就洗了手,学着妈妈的模样开始和面,擀饼烙饼。九岁的年纪,又是第一次和面,糊的满手是面,可想而知烙的饼什么样。当我提着饼往生产队饲养院送的时候,碰上了回家来的母亲。只记得母亲又惊又喜地说:我的孩子,你烙饼了?!哎哟,我的孩子!

长大后,再也没有吃到忙时芒了。一是离家多年,它的季节性太强,就是一两天的事,哗啦啦一下都落下来,错过季节就没有了,偶尔回家,从来没有赶上这个时间段。二是这种杨树少了,因为它的生长速度赶不上速生杨、毛白杨等一些树种,逐渐地没有苗圃再繁育这种树种了。现在作为绿化树种的毛白杨也开花,我们小时候给它取名叫“洋忙时芒”,不能吃,洋忙时芒掉落以后,还结出一串一串绿色的小豆豆,小豆豆裂开,里面全是白毛!风一吹,漫天满地地飞跑,很是讨厌。春季容易引发哮喘和皮肤过敏,一点都不好。建议有关部门考虑更换毛白杨换成原来的白杨树,这样不仅能少受白毛骚扰之苦,老百姓还可以吃上美味的忙时芒了。

曾经听说《珍珠翡翠白玉汤》的故事,是说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讨饭时,吃到发馊的菜和豆腐,在饿极了的他那里就是稀世美味。那时物质匮乏,家境贫寒,冬天还有大白菜可吃,一到春天青黄不接的时候,口粮也紧张,菜就更是稀罕了,偶尔赶集买点菠菜豆芽豆腐吃,平时都是吃咸菜,有时连咸菜也没有,妈妈把捡来的西瓜皮、萝卜子和蔓菁洗净晾干了摁倒咸菜缸里,捞出来下饭。也许忙时芒并不是特别好吃,它的稀世美味只是一个错觉;即便是一个错觉,我也愿意它一直错下去,那份美好长留心间。

有一小阵风来了,我得去捡忙时芒了。

【作者简介】邱燕(女),是一个热爱生命,讴歌生活,喜爱诗词歌赋,以实操弘扬传统文化的践行者,济南飞润达景观公司法人,从事园林景观设计制作,业余创办九如诗社、嘉尚学堂,汇集八方文人雅士为泉城添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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