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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宏康原创丨恩师录之二

 真言贞语 2020-07-02

难忘的初中校长和老师

文/周宏康

我在济南回中的三年先后有两位校长。入学时的校长是马次唐同志,一年多后马校长调离换成井湛先生任校长。对这两任校长我都未有接触过,印象不深。只知道马次唐校长是个很有名望的回族革命者。后来才知道,马次唐校长抗日战争初就参加了革命,在济南以小学教师的身份作掩护,从事党的地下革命活动。在调来济南回中前,是济南文教局文化科长,为革命工作和新中国的文教工作做出过贡献。他在百废待兴,济南解放的瓦砾上,为贯彻党的民族政策,改变回族千百年经济落后、文化贫乏的面貌而接办济南回中的。他是解放后,回族教育事业的开拓者和奠基人。是我们这些老回中学生非常敬仰,永远难忘怀的好校长。对于井校长我记忆比较模糊,只记得他是1957年“反右”斗争前后来校的。当时他在济南回中工作实行改革,把单一的回族生源改为回汉兼收,加强民族融合,促进教师中的民族团结做了一定工作,在济南回中创建高中部时做出一定贡献,他的一生奉献给了民族教育事业。

我的班主任名叫燕芬。是个27~28岁的女老师。她是教物理的。是当时物理教研组组长。燕老师个子不高,圆圆的脸上有几粒雀斑。无论上课或找同学谈话轻声慢语,态度和蔼,谆谆善诱,对同学充满母爱。对于她讲物理课的印象已不深,但她给我们讲的牛顿、瓦特、爱迪生、法拉第等科学家童年的故事却深深地打动了我幼小的心灵。也是从那时起我开始对科学家传记发生了兴趣。那时候我读过《牛顿传》《居里夫人传》《罗蒙诺夫传》《爱因斯坦传》等等。

燕芬老师平时很注意同学们的学习和生活的问题,就像家长生怕自己的孩子在外面掉进泥坑那样,无微不至。有两件事我始终记得。一是我在初二时,参加青年团,与我非常要好的两位同学,误会我是“打小报告”才获得的这份荣誉,就与我生疏起来。燕芬老师从我们放学不在一起走,就发现我们的团结出了问题,便多次找我们谈话,使我们和好如初。另一件事是,当时我们这些初中生也有早恋的个别现象。我们班里有一对同学就发生这种事情,不仅影响了学习,也不利于同学之间的团结。燕老师知道后,不是直接批评,谴责,而是通过团干部中的女同学,用一帮一的办法去劝解早恋中的那位女同学。虽然效果不理想,并招惹一场风波,但燕芬老师也没有处分任何人,而是适当地对2人进行教育。后来,事实证明这对海誓山盟的“金童玉女”,最终也没有做成夫妇。我现在尚记得是燕老师的苦口婆心和那位早恋男生在黑板上奋笔疾书的四个大字“恋爱自由”了。

燕芬老师对自己的姓很自豪,她不止一次地说过,姓燕的济南市仅有两家,另一家是她叔叔家。她之所以自豪,似乎与古代哪位名人一家。九十年代初的某年,我在济南火车站又见到她了,有些老态龙钟的她。她已记不得我了,当我谈到我毕业时她曾推荐我保送济南回中高中,我婉拒的情况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但还是没有想起我这个早年的学生。

我在济南回中读书时,校内有许多经验丰富的老教师和优秀的青年教师。如地理老师王子彝、数学老师程恩谊、语文老师张朵山、向阳,青年教师如刘育民、金衍莲、体育老师著名篮球运动员刘碁、代数老师孔令耀等,此后数十年我经常想到他们。

王子彝先生是个个子不高,微微发胖的小老头,讲课时十分幽默。王先生教授中国地理,每次来讲课,腋下总是夹着一卷地图,进教室让同学帮着挂好后,便开讲。讲到哪省便简略地将那省的形状在黑板上画出。先把接界各省标出,然后随讲随用彩笔把各种地形山脉、河流划出来。然后再讲矿产,经济作物和土特产,在用大小不同的圈圈,标明大中城市的同时,介绍风土人情、民俗、民间手艺。王先生讲课很风趣,经常用提问的方式与同学互动,启发大家的思考。

我们的另一位地理老师是陆钦原先生。他是个文静的南方人,瘦瘦的身材,戴副白框眼镜。陆先生讲课的情况我已不记得了,但他为人随和,爱和同学接触,感情融合的性格,我依然印象很深。陆先生就住在我们教室院子的进门处。他独身一人,屋里仅一张床和一张课桌。他喜欢音乐,尤其唱俄语歌曲,他床上常放一把乐器和一本打开的俄语歌本。由于离得近,我常到他屋里玩,就听他慢声轻唱着“喀秋莎”“小路”“红梅花儿开”等歌曲。我会唱俄语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就是那时跟他学的。可惜他教了不长时间,便调离回中。后来听说调到十四中。在“反右”运动中,曾因在国民党部队干过事,受到波及,虽未划成“右派”,但却被迫离开学校,脱离他所热爱的教育事业。前些日子听老同学讲,陆钦原先生就因当年没有“戴帽”,在八零年为“右派”平反时,他竟找不到平反单位,无法恢复教职,生活得很凄惨,真是可悲,可叹。

张朵山先生是我们的语文老师,张先生三十多岁,脸上有些沧桑之感。张老师讲解古文、古诗和朗读时我觉得有点私塾先生的样子,让人觉得好笑好玩。但他讲的语文课文,我一篇也没有记住,而几段故事让我受用终生。如论语的“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曾子曰:“吾日三省我身”,还有“子曰: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等,我都是作为座右铭写在床头案边的。

他讲的欧阳修的《醉翁亭记》开启了我喜爱古散文游记的端倪。张老师仅教了我们二年便赶上“反右”斗争,他因在国民党军队的校级军衔而受到质疑,幸好他为人忠厚老实,做事谨小慎微,清清白白与同事相处得很好,得免遭一劫,但从此也受到冷落。

三年级新换的语文老师叫施群,是从部队转业的干部。人非常精干,不苟言笑,在课堂上生气时便言辞激烈,脸色由白转红。他对我们几个小顽皮很反感,动不动就找茬训斥。有一次上作文课,他出了一道自由发挥的题目。同学们各显其能,金宗礼以金马海战为题,写了一首长诗,我觉得写得不错,谁知发作文时,施先生把金宗礼批评的体无完肤,给他的作文打了“0”分。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何这样,当时反正感到不平,在背后和金宗礼一起大骂施群。其实,施老师是位正直人,可能在部队养成的习惯,他严肃认真爱整洁,一丝不苟,后来接触得多了,我感到他也有温和可亲的一面。慢慢改变了对他的看法与他亲近多了。

在初中时,我最有兴趣的学科是数学。所以对几何老师程思谊、代数老师孔令耀接触最多。我对数学感兴趣,主要是因为解数学题,好像是智力游戏,尤其是平面几何方方圆圆,大圈套小圈特别好玩,没事就爱找数学难题解着玩,所以几位数学老师也都挺喜欢我。程老师是位经验丰富的老教师,我们都叫他——“程几何”。人瘦瘦的,戴副眼镜,上课时,一手拿粉笔盒,一手拿直尺、三角板。他用手画的圆形和用圆规画的不相上下。上课铃响,低着头进门后,将手中教具放在讲台上,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命题或例题便开始讲解,偶尔提问一下,也简单明了,从无废话。下课后一边解答同学们的问题,一边急急匆匆地向外走,似乎有要事等着他去办,但是脸上总是带着微笑。有一次,我却给程先生丢了脸。在一次数学教师观摩课上,有来自好多学校的教师来听程先生讲课,他在黑板上出了一道“求等腰三角形的高”习题,满怀希望的让我去做。可我一慌张,竟把这道简单问题做错了。我看到程老师略带无奈的笑容,心里挺难受的。课后先生并没有责备我,只是摸着我的头说,以后不要慌。从济南回中毕业后,我一直没有再见到程先生。听说直到退休他都在回中工作,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了民族的教育事业。

孔令耀老师教代数。他是孔圣人的后裔,曲阜师范学院毕业,刚来我们回中时,年龄也就二十岁上下,比学生大不了几岁。孔先生长得很英俊,浓眉大眼、脸色白里透红挺爱笑,一笑就显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孔先生虽年轻,但课讲得挺好,讲得清楚明白认真仔细。听他讲课同学们能全神贯注。我从心里喜欢他,愿意听他讲,我的代数学得最踏实。在孔老师教我的二、三年中,我有两次使他很尴尬。一次与学习无关。那时他刚来不久,课间,他到我们班来玩,正赶上我与宗礼、英明几人围在一起玩一种“解放台湾”的游戏,在一个木盘摆着台湾、蒋介石、宋子文、孔祥熙、陈立夫和陆、海、空军等大小不同的方块,要想法用陆、海、空、军四个小方块将蒋、宋、孔、陈与台湾隔开,我转了很久也不成功,便脱口说道:都是这个孔挨刀的(指无法把孔祥熙弄到下面去),这时不知谁推了我一下,我一抬头,看见孔令耀老师就站在我对面,虽然微笑着,却脸色通红,很尴尬的样子,我想坏事了,其实什么事也没有。另一次是演算习题的事。有一次孔先生在黑板上为我们做了一道求证题,步骤挺多,运算也麻烦,讲完后他让同学们自己做作业。这时我觉得他那种做法太复杂,自己用简单的方法,同样可以求证,便写在纸上,等他走进我的课桌时,拿给他看,并问他“这样做简单,你看对吗?”他接过来匆匆看了一眼,便一边说“很好,很好”,一边向后排走去,不知为何脸却突然红了。我也觉得唐突,没有再追问。从回中毕业后,好多年我都没有再见孔令耀老师,直到1991年我二女儿参加工作到回中转“团关系”,在回中教务处又见到孔先生,他那时已是教务处主任,已满头花白头发,显出老态,他居然一眼便认出了我这个多年前的顽皮学生。从那时起又是近二十年过去了,不知孔先生过得可好。

还有许多任课老师的音容笑貌,经常在我脑海中闪动。像刘育民、向阳、刘碁、金衍莲、刘素贞、张本淳、满就满等先生。其中张本淳先生2007年刚刚去世,我参加他的殡葬仪式,看到满头白发的向阳老师和拄着拐杖的金衍莲,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慨。张本淳老师一生坎坷。1957年“反右”中被错划“右派”下乡县城执教。他是南方人,在山东贫穷的县城生活之难可想而知,幸好他教书好,得到当地器重,没落到务农的下场,晚年得以平反,晚景可算不错,比起陆钦源先生算是幸运的。

总之,济南回中三年,老师们的教诲,磨练,对我人格的形成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对我精神、情操、思想及世界观的锻造起到夯实基础的作用。这些老师是我一生不会忘记的。

【作者简介】周宏康(男),网名:枫园牧人,笔名:映杰。回族,山东济南人。大学本科毕业,一直在航运部门工作。退休后,学习诗词写作。中华诗词学会、山东诗词学会、山东老干部诗词学会、明湖诗词学会、回族诗词学会会员。山东老干部之家论坛诗词理论版主。在山东各地诗词刊物及齐鲁网发表赏析、评论文章多篇,出版《散曲集》《小赋集》二书(与人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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