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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十里看海棠

 优游哉客栈 2020-07-02

邻近大足,同属于古代昌州的永川市和荣昌区,因为海棠香国典故,争先恐后打造海棠景点。大足自诩为海棠香国的正宗发源地,几年前于大足城十里外惜字阁村,开辟了海棠公园。

春天,海棠花开,正是郊游的好时节。

上东关五星大道,沿着去往宝顶石刻的旧道,再从一个转盘左拐,进入岔路和平新村。

 新村是十年前新农村建设的产物,村民住房集中一地,像城里一样接通水电气。清一色二层小楼,屋前院坝里停着小车,或者摩托车、电瓶车,既坐享青山绿水,又不失城市的便利。

新村附近的小河,沿岸修建成公园,成为城里人晚饭后散步的网红打卡点。

未到惜字阁,已看见海棠一笼笼盛开得艳。 晃晃悠悠的吊桥横跨小河,成为孩童的最爱。

春江水暖鸭先知,波光粼粼河面上,鸭子优哉游哉。

小绵羊转过几道弯,大足城消失在身后不见。没有了高楼的羁绊,风儿变得轻快,没有了大厦的遮挡,阳光变得通透,天高地阔,云淡风轻,神清气爽。

油菜花开得正旺,一簇簇明晃晃耀眼,或招摇于山头,或娴静地散布田野,像是梵高笔下色彩浓烈的油画。自然而然想起一句诗: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

附近有大片平整的田地撂荒,辛苦一年的收成还抵不上一个月的工资,农民已经失去了对土地的热情。城市化的履带隆隆前进,农耕文明被工业文明碾压得粉身碎骨。田园牧歌在人们眷恋的目光中渐行渐远,留给我们一个名叫乡愁的背影。

耕牛在水田自顾自埋头啃草,去年秋收后的禾桩还在。看来主人正要翻耕,以待赶上插秧的季节。
田水清浅,细软的田泥清晰可见,漂摇着浅淡的丝苔。

想起儿时上学路上,手拿细竹,边走边找田蚌,田泥有水蚌爬过弯弯扭扭的曲线,象小孩的涂鸦。把竹竿的尖端探进张开的蚌壳,抖动一下,蚌壳受惊合拢,死死咬住。提起竹竿,肥大的蚌壳便挂在竹竿上了,拽得竹尖沉如弯月。走过一段路,察觉不是食物,田蚌松嘴掉进水里,扑通”一声,搅起一团浑水。

农民正在翻田,更远处是农居。

一路行来,全身微微出汗,有种酣畅淋漓的快感。

远远地在路边坐下,默默看农民劳作,生出久违的亲切感。

想起儿时赤脚飞跑在石板路上,脚趾头踢上石板,指甲被掀开而痛得嚎啕大哭。

想起梅雨季节,上学的泥泞路上,踩进别人恶作剧搞的泥坑,筒靴里灌进满满的泥浆。 

想起僻静小路上,偷偷埋下一分硬币,幻想长大后挖出来。第二天后悔了,却怎么也找不到准确的地点。

想起在没有干透的田里蹑手蹑脚行走,不小心陷进去,鞋子糊满泥巴。 

想起从桃树掉落下面的水田。

想起冬天放鹅时,田埂上铺满柔软的青草。鹅的半边脖子被食物撑得高高鼓起,从扁嘴到脖根形成一个狭长的三角,心里便生起如同鹅脖子一样充实的满足。

 。。。

儿时的一桩桩清晰出现,那些简单的快乐在我吐出的烟圈里变淡,消散。

走在农村,思绪纷乱而又缥缈,轻松而又自在,仿佛自己是天空一片云,或是一颗庄稼,似乎想了许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这一刻,我是属于自己的了。

几位老人坐在院坝里晒太阳,摆龙门阵。

村民把房屋建在公路边,方便出行。多是二层小楼,住上一家几口绰绰有余。

城里一套房的钱,足以在农村修这样一栋楼,另外再买一辆车。不过多数人仍然选择城里,经济宽裕的人家,会在农村又修一栋,老年人留守。人们习惯了城市,农村更像精神上的归宿。

现在的楼房,充斥电视和手机的自娱自乐。

儿时的椽架房、砖瓦房,有扎堆的热闹;有夏夜蛙唱虫鸣,繁星满天,人们聚在院里歇凉;有冬天煤油灯下,寒夜里围桌摆龙门阵...七八十年代父辈与现代人的娱乐,天差地别,农耕文明的快乐与工业文明的快乐,孰多孰少,谁又能计算明白。

到了!远远看见花海边缘,当地村民在贩卖吃食,有传统小吃凉面、凉粉、麻辣洋芋,还有爆米花一类的零食。

长长的小路通往海棠深处。 

青山环绕,海棠遍布田野,正开得热闹。

海棠或白或粉或红,白的似雪,粉的似霞,红的似火。置身其间,目眩神迷;高处观望,花海连天。或遇少男少女十指紧扣;或遇全家出游,其乐融融;或呼朋引伴,摆POSE拍照。。。搞得形单影只的某人好想迎着别人诧异的目光解释:其实我很正常。

春阳融融。

春意在漾漾的花蕊,在挑着露珠的草尖,在镶嵌着阳光的新叶,在若有若无的薄云,在蜜蜂透明的翅膀,在少男少女的眼神,在小孩的奶声奶气,在老人微笑的皱纹,在锄头剖开的土地,在铁犁翻开的新泥...

旁有一山,隐隐绰绰有一寺庙。问当地人乃一石窟,内有石刻,不见于记载,不知道已存在多少年。不禁感慨大足石刻之广泛,随便一个地方都能遇上。

欲往观之,沿山而上。坟茔渐多,荒草迷路。怕遇上白素贞女士,遂返。

按照村人指点,沿另一条小路前往。

途遇阿黄,四目瞪视。阿黄嗞牙裂嘴,毛发竖立,曲腿弓背,若箭满弦。

我小心肝砰砰直跳,想说好狗不挡道,人家未必理睬,如果后撤,狗东西定然得寸进尺。于是一人一狗玩起了眨眼游戏。

。。。

好吧,算你狠!你不夹尾巴逃跑,我夹棍走人。

蹑手蹑脚小步后退,狗“呜”一声低叫,转身撒腿而去。原来这家伙比我还紧张!我吁出一口大气,汗颜不已:丢人,还不如狗东西沉得住气!

不知惜字阁因何得名,想起《聊斋志异》里的故事:一书生嗜书如命,于书中得美人颜如玉...顾名思义,惜字阁难道也与书生有关?

总结:去惜字阁的沿途风景优美,公路蜿蜒如丝带在田野间舒展,两旁景物如水墨丹青。惜字阁的海棠美则美矣,可惜脱离了海棠香国”本来的人文环境,难免少了人文气息。

后续:近日看到大足政府网站一则文章,才知道“惜字阁”名字来源:

乾隆六年(1741年)秋,大足县衙由东街迁到西街,知县沈潜将东街的旧县衙改成了义学(义学也称“义塾”,是指中国旧时靠官款、地方公款或地租设立的蒙学),使一些天资高而家庭贫寒的子弟也能入学。

龙塘村梁家主事的梁夫人早就倾心办学,听此消息便重燃办学之心。可是办学所需的财力物力不是一家所能承受的,梁夫人为此上下奔走,左右调解,使得办义学的倡议得到了龙塘村人的全力支持,村民们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一年不到,龙塘村的义学——来凤院就开始行课了。

任重庆府按察司经历之职退休回到龙塘村的姜大选,受来凤院之邀,为学子讲一堂课。课前,他碰见一个学子用一张有字的纸去揩手上的墨汁,便心生愠意。

走上讲台,他先问学子字为谁所造。得到众学子齐声回答后,他便给学子讲述了仓颉造字不易的故事,并结语说:“仓颉造字,乃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我们对待仓颉造出的字,必须有敬畏之心、珍惜之情。”

之前用有字的纸揩墨汁的学子知道姜大选是在批评自己,遂站了起来主动承认错误,并得到了姜大选的点头赞许。

来凤院李先生说:“学子们的废字纸全都交到我处,聚集多了,我在夜深人静之时将其焚烧,如果有一个专门处理废字纸的地方就好了。”

姜大选一听,觉得主意不错,便承诺半年后造一个处理废纸的阁楼。果然,四个月之后,惜字阁就矗立在来凤院旁边的骑龙嘴上了。

惜字阁是一个丈多高的石阁,分为二层:下层六七尺见方,三面石壁均有雕花圆窗,读书人用过的废字纸便在此层焚烧,以达“惜字”之意。二层见方略有收缩,以嵌入寸许厚的块石向外伸展数寸而与下层相隔,左右两面石壁,也有雕花圆窗,中间供有土地菩萨。二层上面便是阁顶与阁檐,圆中带方的阁顶挺立阁檐之上,四块用整石雕刻的、末端雕有鸟兽的阁檐傲然飞翘,伸向四方。

自此,龙塘村成了惜字阁村,阁旁的小石桥成了惜字阁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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