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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故宫退食录》

 学海岸边一过客 2020-07-02

这书还是友人老三(三夫)转让给我的,他那时到北京出差机会多,问我要的话先给我,他自己可以再买。不过我拿到后,却一直束之高阁,没有看。近年到北京后,听了几次讲座,看了王世襄先生的《锦灰堆》,以及其他一些书文,便记起这书。上次回新昌,找出这套书,带到北京来看了。

《故宫退食录》,朱家溍著,上下两册,北京出版社1999年出版。王世襄先生说,这书名很恰当,因为著者长期在故宫工作,而书中内容大多是在故宫“退食之暇”写的;书中涉及门类太多,有书画、碑帖、瓷器、漆器、木器、图书、古砚、古建、园冶、陈设、戏曲、饮食等,也无法根据内容取书名。内文(目录)排列,大致作了分类,如序言一类,宫庭习俗一类,但没有小标题,看的人不容易概括,我更说不好。

朱家溍先生出自书香门第(朱先生说,书确实有香味,线装木板书或抄本书都有香味),家学渊源深厚,原为浙江萧山人,后在北京生活、工作。其高祖朱凤标先生(《清史稿》有传)为清道光十二年一甲第二名进士,官至太子太保体仁阁大学士。其父亲朱文钧先生英国牛津大学毕业,是近代著名的古籍、碑帖、字画鉴定家,故宫博物院成立即被聘为专门委员;1934年中国古代绘画首次大规模出国(伦敦)展览,全部绘画系朱文钧先生选定。单他自己家,就不仅藏书丰富,古代家具也多有精品。朱家溍先生本人则又在故宫博物院工作几十年;朱先生之成为文物专家,对古物熟悉如数家珍,也属水到渠成。

故宫有两本宋拓九成宫醴泉铭(一称张本,一称库本),前人鉴定张本为“珍品甲”,库本为“珍品乙”;因为张本“霞蔽虧”三字完整,而库本略有剥蚀,说明张本早于库本。朱先生纵观全碑,深入研究,发现了问题。如库本一“丹”字,可以明显看出横画住笔的一顿,笔外是泐痕;而张本的横很长,看不出原来的一顿,却在泐痕末端剜出一个长横收笔的一顿。库本“紫”字“匕”的弯钩,可以明显看出起笔与中长竖笔平(高出半分者为泐痕);而张本的起笔就是高出,且在泐痕的顶端另凿出起笔的一顿。库本“宜”字末一横收笔略似隶法,张本末笔已剜凿,全无隶意。又如库本有个“承”字,能看到框架,且中间竖笔下的勾非常清楚;而张本与一般拓本一样,只是一片空白。这些问题的发现,说明原鉴定的主要依据“霞蔽虧”三字,库本虽略有剥蚀却是真,而张本完好则是动过手脚的;所以实际是,库本早于张本。

书中有一篇专门写“故宫藏禁毁书录”,故宫藏书著录于《禁毁书目》者,即奉旨禁毁尚存者(大抵为四库馆臣查办时所遗),共有78种(原拟全毁34种,抽毁18种,应毁12种,违碍14种)。这些书大多为明人著述,我基本上没听说过,但也有例外,如谢肇淛的《五杂组》(见全毁书目)、归有光的《归先生文集》(见全毁书目)、《徐文长文集》(见抽毁书目)等;这些书,是不是当时查办严一点,我们就见不到了?还有从四库全书撤出之书(见于应毁书目)9种,其中5种是清人周亮工的著作(《闽小记》《同书》《印人传》《书影》《读画录》)。另外,有些书为什么要毁,有点不可理喻,如明人朱国达编的《地图综要》,地图也入违碍书目,可能因里面有“金”“孽”等字(从后来已剜去的字推测)。

于明清家具,朱先生过目多,且素有研究,他自己都说,“关于家具的精细、美恶和年代久远,还可以一望而知”。他说,如果藏品水平高,而室内家具平常,就会使人感觉不相称。一组陈设从墙面上的书画,到地面上的桌案椅凳和案头清供,都必须配套、相互衬托,还要在旧式宅院的房屋内,才会出现完美的效果。书中有实例。他自己家藏明清家具珍品,先后捐赠给故宫博物院、社科院、浙江省博物馆、承德避暑山庄的就有64件(套)。

关于曹雪芹家世中被抄家一事,根据内务府档案,朱先生认为雍正对曹家的处理,是因为看清曹寅的后辈都无能,如果听之任之,反而越来越糟,不如抄家结束此案,实际所抄并抵不过亏欠数目,相当于宣告破产;雍正对曹家还是相当照顾的。内务府人员属于上三旗包衣,是奴隶身份,抄家不算了不起的事。

在《太监谈往录》中记耿进喜讲宫庭佚事:有一回在宁寿宫唱《黄鹤楼》,同治爷唱赵云,太监高四唱刘备,赵云打躬参见主公,那个高四赶紧站起来打横说“奴才不敢”。也有30岁才做太监的,已成过家生过儿子,老太后说:“好哇,媳妇有了,儿子也有了,又想当太监啦,你倒不错。”说完,咯咯儿直乐。

传说胤禛夺位,“传位十四子”添一笔变成“传位于四子”,朱先生认为传说经不起推敲,谕旨是要写名字的。又传说妃子和皇帝睡觉,脱了衣服拿被子裹上扛进去,“纯粹是胡说”。书中还指出影视剧中很多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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