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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高考记忆】参赛作品:高考的印记 | 白杰

 聚力阅读 2020-07-03

总第1143

高考的印记

文/白杰

1986年,中国历史上实行夏时制的第一年。7月7日——9日,上午9点到下午3:30分。19岁的我并没有足够深刻的认识,说,这是决定我一生命运的攸关时刻。

此前的一周,顿顿吃的大米粥吃得我胃泛酸,就反抗道:“再吃我就绝食!”妈妈这才意识到我要考试了,改做了馒头花卷蛋花汤。当然,学习一向是我自己的事。爸妈工作一贯的忙,对于我高考像期中期末考试一样对待,没有格外关注。

7月6日,封考场。姑姥家念普通高中的小姨大我两岁,来我家寄宿三天,我俩一起参加高考。

也许照顾到小姨是客人,三天里,爸妈顿顿西红柿西瓜、大鱼大肉的年夜饭似的丰盛。现在想来都后怕:他俩也不怕我俩考场上来回上厕所耽误事?幸亏年轻人皮实,不仅消化系统发达,连神经系统的弹性也超强:从来没有午睡习惯的我们,那三天听老师的话:午睡。于是,想睡,就能睡得着。醒了,正好1点,洗把脸,上考场。

出事了。我好朋友燕燕。绰号“皇帝”——富裕的家庭、雍容的气质、一周一换的新衣服、即便都住县城里我们“11路”走读、她却早早地骑上“二六”飞鸽车,我们羡慕地尊称她为“皇帝”——可能午觉做了个“游园”的好梦。醒后骑上车,到校园里区外,一圈一圈惬意地兜着风。流动监考见状走近她问,是考生吗?是啊!那不赶紧进去,都过去快半小时了!啊?!……

狂乱的心跳震耳欲聋,“突突”的余音我今天还能听到。

可怜的燕燕,7日的午觉没能让她从夏时制提前一个小时的混乱中清醒,便被篡改了人生,从皇位上跌落。

同学们都替她惋惜:那是个“知识改变命运”的大好时代啊!每年全县重点高中仅招新生300名。我们都是同龄人的佼佼者,都有冲刺大学的实力。我小姨,因为中考考上普通高中,高考落榜倒在情理之中。但是燕燕,是绊倒在夏时制分界线的第一人。

1986年7月7日下午,在燕燕看错了时间、我正在“刷刷”答数学卷的时候,我怎么也没计算出来“惊梦”一样的我的未来。五年后的7月7日下午,我儿子出生了——夏时制推行的最后一年,下午的3、4点钟。换算成正常时辰是几点呀?到现在我仍混乱着。所以,我特别不喜欢那样的被篡改的时间!

稍稍缓和这种耿耿于怀心结的是,我儿子高考的考点、考场恰恰与我当年的一模一样。也就是说,我们母子俩在同一地点、同一时间、相隔24年,经历了同样的人生大考验。

比起儿子高考:高中墙外的道路全部封闭、学校大门外的南北交通要道也全部由警察设岗把守、汽车严禁鸣笛、行人禁止通行——我们那时,唯一一栋教学楼前的十米见方,插一圈彩旗,用我们运动会时划跑道的石灰糟画出大框,中间空白地面上用石灰写“禁区”两个大字。与墙外的人、事、物毫无干系。

比起儿子高考:大门外一溜两行的后备服务站、消防车救护车严阵以待、成群的家长陪考大军比考试的孩子还紧张——我们那时讲桌上仅提供一瓶蓝色钢笔水。草纸、垫板考前集体发,自己只带两管钢笔、一把圆规、格尺。轻手利脚、简简单单。没有家长陪考,甚至孩子不说,家长班倒倒得自己都黑白颠倒,哪有精力记着孩子的高考?

外界的风平浪静投射进我心底的是平静如水。高考的底气来自于平时的努力。还记得,缝纫机是我的功臣。我的小屋放不下办公桌,米长尺宽的缝纫机正好靠边站。高三下半年,我用四个月时间在缝纫机上刻苦到深夜:台灯放在窗台上,胳膊肘顶在机板上,手托下巴,脚踩踏板,像按我的身材剪裁的衣服——缝纫机的大小正合我身!它以最小的空间托举我考中,收获了我今生最大的利益。

如果说,科比的成功从“你知道洛杉矶每天早上四点钟是什么样子吗?”这句反问句里可以找到答案,那么,我也可以反问:“你知道岫岩山区半夜12点钟是什么样子吗?”从台灯后面的窗户望去,启明星伴我从西山的轮廓里渐渐消退在月光的清辉里。高中三年,“满天星,月半弯,挂西边,寥落的灯光,人很少”是我常见的风景;“不见东方红日出,未逢西落晚霞时”,我常出没于披星戴月间。

34年过去弹指一挥间。在岁月的长河中,截取高考三天,卷纸上写下我们的名字,便是我们这代人留给历史的印记了。每当高考来临,密封起来的卷子,像夏日的繁花,在记忆里盛开,化作现代样式的鼠标,点进历史的内部,我又看见了自己现身38考场北三排开始答卷的场景:笔下的试卷,铺开了一幅绽放一生的蓝图,侧耳倾听笔尖落在卷纸上的“刷刷”声,像历史的琴键上奏出美妙的音符,似高山流水,眼前清溪,养心安神,医治浮躁的今天,引我登上属于自己的人生舞台。


作者简介

白杰:女,60后,满族,岫岩职教中心教师。有散文发表在《人民日报》等各类报刊上。

主编:风雨薇、绿柳
julichuanmei@yeah.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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