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记 | 谷物街的繁华一梦

谷物街是布里斯托历史最悠久的街道，由于曾是小麦、燕麦等谷物的主要交易地而得名，整条街是维多利亚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风格，墙上的装饰雕刻华美繁复，屋檐边的象牙白人形雕像被细网保护着，好似蒙上了一层面纱，增添了历史的朦胧感。清晨时分，走在安静的街道上，如同走进了油画里。      

在18世纪中叶谷物交易鼎盛时期，带有帕拉第奥式连拱廊设计的谷物交易所建立于此，早在交易所建成之前，谷物街已是该市最重要的商品交易中心。交易所大厅门前立着四根分别被制作于16-17世纪的平顶铜柱，过去人们交易时就是在这些铜柱上面付钱的，铜柱边缘凸起，可防止硬币滚落到地上，被称为“钉子”，由此便有了“钉上交易”的俚语，演变为今天现买现付的意思。大厅正门上方的红色时钟有两个分针，分别指示着格林尼治标准时间和布里斯托时间，因为布里斯托比伦敦格林尼治在经度上稍靠西一点，两者相差约10分钟。街道上建筑的布局和外观与几百年前并无二致，可以想见当年热闹非凡的谷物街上，生意人在“钉子”旁讨价还价的情景，选中的谷物被堆放到货车上，人们形色匆匆地离开，掐着点儿赶往港口的一艘艘货船上。       

近300年过去了，谷物街已是另一番光景。交易所大厅、玻璃拱廊和室内市场被统称为圣尼古拉斯市场，能容纳上百家店铺，主要销售当地特产，有衣服、饰品、旧书、陶器等等，还有很多小餐馆和大排档。我的一位爱逛传统市场的朋友曾在这里淘到了布里斯托特产——蓝玻璃制成的工艺品，比工厂里现场制作的价格还要便宜。每周三上午，街道两旁会有一个小型农贸市场，当地农民在小摊上摆上自家种的有机蔬菜、鲜花、手工甜品、蜂蜜等，有的摊位还会摆上些吸引当地人的来自神秘东方的饰品。一天有位华人在一堆以为是欧洲制造的瓷器里挑花了眼，最后拿起相中的花瓶，只见底部印着汉字：昌南。谷物街上除了游客和过往行人，真正逛市场的人并不算多，大厅里略显萧条，有的店铺即使店主不在，货品也不收照样摆在那儿。交易所大厅对面的漂亮建筑是建于1857年的劳埃德银行，据说曾出现在狄更斯描绘的小说场景中，现在是一家经常举办婚礼和生日宴的酒店，不时有游客乘着马车从谷物街上经过，寻找当年的感觉。      

临近中午，谷物街上各种品种丰富、携带方便的街头美食会吸引不少上班族，康沃尔馅饼、土耳其烧烤、泰式炒河粉、中东卷饼、日本煎饺……香味从四面八方飘来，十分诱人。人气最旺的是一家中东卷饼店，往往需要在室内市场的小巷子里排十几分钟的长队才能买到，小店旁边的展示柜上放着各种加在卷饼里的配菜和酱料，顾客可以根据口味随意搭配，如果在现场简易的小桌椅上食用，小店还会赠送特制的蔓越莓果汁。街头艺人常在谷物街表演，充满异域风情的餐饮配上手风琴演奏的东欧乐曲或爱尔兰风笛的旋律，城市的多元化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到了晚上，餐厅和酒吧让谷物街充满了生机，窗内人影幢幢，人们或在寻访布里斯托最古老的咖啡店，或在由典雅建筑改造的清吧中举杯交谈，耳边分明是现代乐器的声响，一抬眼却是精妙古朴的浮雕和壁画。       

有一天我路过谷物街时，正好遇上封路拍电影，路人在线外耐心等待，戴着酒红色贝雷帽的女士从墨蓝色的复古车中下来，走向一位穿深灰色西装的先生，镜头里的一切和谷物街的建筑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一位老太太在我身旁悄声说：“这几乎和过去一样，就像是一场梦，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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