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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们都回来看您了 文/刘琼英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秋雨迷蒙，丝丝缕缕飘洒于车窗。雨刮器来回摇摆，很有节奏地和着一曲并不悦耳的乐音。起雾了，浓云般升腾，很快便弥漫了整个山头。 汽车在蜿蜒的公路上盘旋而上，中秋时节的曾家山，已是寒意袭人。冷空气在窗外打旋，变着戏法钻进车内，浸润着我的筋骨。一片片泛黄的玉米地渐次退后，一簇簇竞开的秋菊和野棉，也在冷雨的敲打中片片凋零。 又是一年秋来到，人生一世，草木一春。看着落叶翻飞，枯草飘摇，阵阵伤感不禁涌自心头。爹，今天是农历八月十四，是您去世两周年祭日，我们兄妹5人，带着您的儿媳女婿，孙子曾孙，都回来看您了。 以前的这个时节，不管天有多冷，地有多滑，我们都会高高兴兴回家，给您买回可口的月饼，为您添置御寒的冬衣，还不忘买一大袋各种预防感冒骨质疏松的西药，看您高兴的像个孩子，我们就乐，我们就笑。帮母亲在灶前添两把柴火，跟您在屋后摘一把小葱，给母亲缝上掉落的衣扣，再听您唠叨您和母亲的战争，一家人开开心心吃上一顿中秋团圆饭，然后，在您和母亲依恋的目光中，谈笑着离开。“爹，过几天我们就回来!”因为，有您在，我们的依靠就在！ 可是，两年前的今天，这样温馨的瞬间悄然而止。您去世的那天，正好是在周五，第二天是中秋，三天后又放国庆长假，您一直害怕耽误我们的工作，选定八月十四这个日子离开这个世界，难道是冥冥中的天意吗？ 每个七祭都在周五，我们可以在下班后再回来给您上坟，利用周末正好陪陪母亲。往后的每一年祭日，都恰逢中秋，我们可以不用向单位请假！您生前一直不允许我们因为家事误了工作，我们真的做到了！还有，两年来，每一个祭奠您的日子，都是绵绵阴雨，我固执地认为，是您的离去，上天在垂怜，在哭诉。可是听母亲说，这正是您所希望的——只有在下雨的日子里，当农民的母亲、哥嫂，才可以稍有闲暇，才不至于在别人家抢收的时间，还要丢下功夫来祭奠您。 其实，爹，您多虑了！子欲养而亲不待，才是儿女最深的伤痛。陪您、孝您，才是我们最大的幸福。两年来，您的儿女无时不在想念您。我常常反思，现在医疗技术那么好，如果那时冒险做了手术，是不是会好点！或者干脆没有发现您是肠癌，按普通疾病治疗，不增加您的思想负担，您是不是会多活一段时间！或者再找找唯心论的阴阳术士，求求神仙拜拜佛，期许延长您的寿命！可是，没有如果，也没有或者。尽管我们兄妹心存无尽的懊悔和悲伤，也换不回您更长久一点的陪伴。 爹，年轻时的您，为了养活一家人，您吃尽了苦头。在按劳力挣工分的年代里，硬是在周遭的白眼中供我们上学。现在儿女成家了，日子好过了，正想孝敬您回报您的时候，您却决绝的离开了我们。爹，女儿是真的想你啊！喝稀粥时想着您疼了半辈子的牙；擦润手霜时想起您往些年因用松香粘接皲裂的伤口而过敏的双手；穿棉衣时想起您每年冬天都难熬的哮喘；端上竹篼便会想起您坐在街檐下手中翻飞的竹篾；每一个旅游景点，看见有老人在牌坊下认真的指读，都会恍然若梦，快步向前！……您生病时，我们陪您玩牌的硬币依然装在纸杯，多少次抬起头，您都坐在靠墙的藤椅上，对着我，慈祥的笑。 爹，跪在您的坟前，女儿给您斟满一杯酒，点着一支烟，陪您说说话，聊聊天，给您叨叨我们两年来的工作和生活。 爹爹，您放心！您的儿孙都在按您期望的方式生活着。大哥又当村长了，一辈子爱闲操心的他，就让他当吧，村子里的杂事儿多，至少让他有了寄托，少了些暴脾气。大虎快结婚了，霜儿晨儿朵儿静儿工作都挺好，淦儿准备考研了，芬儿去山东上大学了，最让您操心的两个调皮蛋外孙，黎娃能赚钱养家了，小虎也已经凭着自己的努力，当兵转成士官了。还有你活泼乖巧的曾外孙博娃，也上幼儿园中班了……爹，您放心，“心有戒尺，行有所止”，您的儿孙，都会谨遵您的教诲，成长为对社会有用的人！ 爹爹，要是您能健康的活着，让儿孙承欢您的膝下，争先让您品尝买给您的最喜欢的甜点，给您摆弄买来的新衣，在温暖的火炉旁，给您揉洗花白的头发，或者站在您的身后，给您捏捏酸疼的肩颈。亦或一家人围坐，静听您讲着已讲过千百遍的往事，我们打一盆热水，趁您泡脚时给您捶捶膝盖，再由二哥把您的脚抱在怀里，无比细心的给您剪指甲……爹爹，那该多好！ 爹，我更想给您说说母亲。两年来，我们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落寞到日渐枯萎的母亲。以前，有您的陪同，你们俩会不时到几个儿女家里走走，到城里转转。可是，自从您走后，除了在老家的房前屋后彳亍，在您目之所及的地方流连，她不再远足。茕茕孑立，踽踽独行，看得做儿女的心碎！我们知道，在母亲的心里，您，就是她的天，就是她的眼！如今，您走了，母亲的天塌了，她的世界里，就再也没有了风景！ 爹，女儿有一种不孝的想法，想跟您商量商量：可不可以，让我们的母亲，暂时忘了您，忘了您的一切！我们将收起您的照片，藏起您编制的家具，让她不再在您的注视下生活，不再在您的影子里流泪。我们只是希望母亲的余生，过得丰富一些，快乐一些！爹，您一辈子宽宏大量，儿女们会记得您的好，我们会时时记挂着您，给您叩头，给您上香！您在那边，好好地照顾自己。您只管开心地生活，需要什么，记得给我们托梦。儿女们会给您烧足够多的纸钱，让您不再有冻饿之虞，馕中羞涩。您去买体面的衣服，买辆车或买匹马代步，去和朋友们打打牌，旅游旅游，把自己过成让人艳羨得男神。 您不必挂念母亲，您的儿女会加倍爱她，孝敬她，顺着她！把对您的遗憾，都弥补在她身上！爹，您放心，等到母亲安享百年之后，我们一定热热闹闹的把她老人家给您送过来，我们会请最高明的纸花匠，给你们修建精美的别墅，打造宽敞的庭院，让母亲骑上高头大马，或者坐着精美花轿，爹，您只管来迎娶——那个只记得您的好的老伴儿——我们的母亲。 香烟袅袅，落英纷纷。鸦雀静默，夜雾渐浓。爹，原谅女儿，我不能陪您聊了。火炉旁还坐着哀怨的母亲，我给她买了新衣新鞋，还有一大包甜点。我们得回去陪她，逗她开心，让她快乐，然后幸福地看着她，同她一起，从容优雅地慢慢老去。 爹，您好好的，过些日子，我们再回来看您！ 作者简介：刘琼英 四川省广元市朝天区教科局语文教研员。好读书，喜涂鸦，或感于清风朗月，或因了课堂偶得，寥寥数语，留于空间，与志同者共赏。旨在让过往风景留存笔下，让身边好人美事得以流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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