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一宵瘦损绮罗裙 文/邹吉玲 编辑/落英小桥 秋风瑟瑟雨絲絲，愁压栏杆眠起迟。 玉镜台前梳洗后，落花声里忆人时！ 又是一年芳草绿，京都会试已近，许和子盼着公子考试完毕后策马而归。相思剪不断，理还乱。常斟琥珀于杯中，屡浇愁绪；拨琵琶于帘底，但抒幽情： 归舟误识几十遍， 愁对一江春水，波上寒烟！ ~~~~~~~~~~~~~~~~~~~ 倩燕儿捎信过林梢， 路又远，山又高…… ~~~~~~~~~~~~~~ 从花谢等到花满枝， 梨花雨里点点总是惹相思！ ~~~~~~~~~~~~~ 春困春倦春扰胭脂泪痕湿。 良人呀知不知？ ~~~~~~~~~~~~ 黛间浅藏春恨， 倩谁怜，洛阳花损！ 一天，夜幕垂下，系春楼已沉浸在灯红酒绿，箫音笙歌中…… 此时，有一位林公子，向鸨母指名许和子陪酒唱曲。鸨母见这位 公子也不乏书卷之气，收下银两后，带他到了许和子妆阁。许和子相迎入座，斟上酒后，斜抱琵琶，且弹且唱，尽展才艺： 玉案琴声静， 纱窗燕语娇。 兰闺梳洗倦， 翠黛久慵描。 二月芳愁起， 三更红雨飘。 良宵春寂寂， 郎去路遥遥。 ~~~~~~~~~~~~~~~~~ 一别天涯远， 妆前啼泪遥。 心同莲子碎， 梦伴彩云消。 客路风兼雨， 深闺暮与朝。 郎来芳草绿， 郎去落花飘。 林公子道：“小姐嗓音极妙啊，真名至实归！只是曲子太凄婉了，小姐是在思念你的相好吧？” 许和子道：“公子您有所不知，小女子是思念我的未婚夫啊。我与他钗盟镜约。去年暮秋他去了京都，准备参加今春的考试呢。说好了无论金榜题名与否，都会回来为我赎身从良。” “风尘之中竟有似你这般洁身自好的痴情女子啊！我想，你的未婚夫一定不舍得抛弃你的。我劝小姐还是放宽心，忧能伤人呀。” “多谢公子开导，奴家心情好多了。来，请满饮此杯！” 林公子一饮而尽，笑道：“一曲新词酒一杯！小姐，请再为小生弹唱一曲吧，令小生不负此行。” 许和子便再弹唱起来： 总把新桃辞旧年， 迎来一季艳阳天。 镜中斜见红飞颊， 窗外遥看柳带烟。 几度追思花落后， 此番更忆月明前。 玉郎莫负三春约， 今夜栖迟何处边？ ~~~~~~~~~~~~~~~~~ 九十韶光细剪裁， 轻红飞上玉人腮。 颦烟颦雨新春日， 相忆相思旧榭台。 恰恰娇声莺对语， 翩翩彩翼燕双回。 绮怀撩乱夜难寐， 斜倚西窗待月来！ 丽水湖边双照影， 相思树下共徘徊。 桃花有色描唇线， 柳叶多姿画黛眉。 风景这边无限好， 两情何处不相随。 扬州五里春风路， 我与良人步月归！ 林公子听得如痴如醉，击着节拍，已然进入佳境。怎奈良辰易逝，更鼓相催。他清楚自己是不可在许和子这里留宿的，不得不起身告辞。临别时，口占一绝：“吾本文章诗酒客，女儿国里访春行。佳人果是冰清骨，更有妙歌莺啭林。”然后，抱拳拱手，潇洒地离去了…… 谁料林公子刚走不久，楼下闯进一位阔少爷，一身珠光宝气的，后面跟着仆人阿福。扬言要广陵名妓许和子接客！ 鸨母想到许和子多与诗酒名流、文人雅士来往，而此人斯文扫地，浪荡不拘。便回答道：“这位客官，只是许和子被我宠惯了，她不轻易见客。其余的姑娘也都不错呵，待老身唤来你挑选好么？” 少爷有些不悦，叫阿福取出五十两银子，交与鸨母，道：“不必！其她姑娘我见得多了。本少爷今天是特来会广陵名妓许和子的。告诉我她在哪里呀？” “哎呀，似你这模样，不像个读书人，去见她，一定要吃闭门羹的！”鸨母掂着大笔银子，又喜又无可奈何地回答。 少爷忽的生气了，怒道：“你敢与本少爷作对，还讥笑我不像个读书人？告诉你，本少爷也是官宦人家子弟，今天如果见不到许和子，看我把这青楼砸了！” 随从阿福也在一旁帮腔作势，边吼边做了个砸的手势。 鸨母见来势凶猛，真怕闹出祸来，连忙陪笑道：“客官息怒，客官息怒！今天就让你会会许和子，只是她坚守着卖艺不卖身，你可答应否？” “胡说！”少爷道：“本少爷来此烟花之地，为的不就是寻欢作乐，一度良宵么！我花费了那么多银子，难道就是为了听几支曲子，讨一杯酒喝不成？” 鸨母被问得理屈词穷，道：“客官莫急，因为那是我对这个女儿的承诺，总得待我先去说服她一下，可以吧？” “快去！”少爷命令。 鸨母匆匆上楼来到许和子妆阁，道：“女儿吔，下面来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非要你陪他不可！” 许和子正拿着一本汉代乐府书，倚枕而读。懒懒地回答道：“妈妈，我刚送走林公子，卸完妆休息呢，又来个什么阔少爷，富贵人家子弟，我偏不愿见他，你打发他走吧！” “说得好轻松！哎呦，他财大气粗的，谁能挡得住？快梳梳头，准备接客，我告诉你，今天这位少爷，不仅要你陪酒，还要陪他睡！” “你说什么？要陪他睡？”许和子慌了，疑惑地望着鸨母，“妈妈，女儿只卖艺不卖身，您忘了我们有约在先么？” “咳！那是以前我宠着你，从今天开始，你得和这院中其她姑娘一样接客。哪有烟花女子不失身的道理。” “妈妈，我本是良家女子，是被迫入风尘的呀！只待他日从良，王公子不是说好了会为我赎身么。你别逼我好吗？” “并非妈妈逼你，刚才妈妈也是阻拦不了哇，他说，如果不让见你，就要把这青楼给砸了。”鸨母说着，突然语调抬高，“再说，良家女子又怎样？入了这门户，就由不得你了！” 许和子低头不语，眼泪汪汪。鸨母一再催促，许和子反抗道：“今天要我失身，宁可一死，决不情愿！” “好哇，你再不答应，我这就去唤打手来，把你绑在床上！告诉你，这里的姑娘，起初也是不肯，到后来，没有一个不被我整治得服服帖帖的！” 许和子见鸨母翻脸威逼，心想与其绑起来受辱，不如权宜应了，再作打算。便答道：“我答应就是了。” “这才是我的好女儿！”鸨母转怒为笑，“快把妆补上，打起精神来！”边说边下楼去了。 楼下，少爷等得不耐烦，仆人阿福找了其他姑娘寻欢作乐去了，鸨母向少爷陪不是，问过姓氏后，笑道：“贾少爷，你今天艳福真不浅，许和子答应了。快跟我来！”于是鸨母把贾少爷带到楼上许和子妆阁，掩上门，下楼去了。少爷一见到许和子，心花怒放，扑上前，就要拜倒在石榴裙下…… “别……”许和子本能地往后退。 少爷一把揽住许和子的腰肢，开始对她动手动脚。许和子强压悲痛道：“小女子一直是卖艺不卖身，少爷还是放尊重些吧！” 少爷哪里肯，许和子挣脱身，连忙从墙上取下琵琶与少爷周旋。她说：“少爷且坐下，让奴家先为你弹一曲，好吧！”这时，她心乱如麻，在思忖该如何对付面前这个纨绔子弟。只是低眉信手续续弹，歌不成歌，调不成调：
贾少爷相对而坐，根本无心思听下去，恨不得偎红依翠温玉软香抱满怀！ “什么恋痕、啼痕，我说别弹了！”他向着许和子挥手打住。 许和子没有理睬，如歌如泣，心里感到万般无助：就这样匆匆作别， 不再回头看一眼。 古道旁、断桥边， 不再闻折柳， 斜阳芳草带愁烟。 江南春历历， 处处闻鸟啼。 美景良辰郎不共， 踏莎梦里步难移。 心碎的我， 恼人的春！ 清泪如花如雨落纷纷， 染湿菱花宝镜鸳鸯枕。 一半是秋伤， 一半是春恨！ 少爷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走近许和子，按其香肩，学着斯文，温情絮语：“小姐难道不闻春宵一刻值千金么？不要再弹了吧，快快吹灯上床，行云握雨，岂不乐哉！”说着，他褪下了身上的长袍，甩在地上，便伸手去解许和子上衣的芙蓉扣。 许和子右手还抱着琵琶，左手护在胸脯，正色道：“公子休得轻薄无礼！” “嘿嘿！真是笑话。什么叫轻薄无礼？你既是落入烟花之地，青楼女子不就是供男人玩乐的么？告诉你，我已经花了五十两银子给鸨母了，你非得陪我上床不可！”说罢，又将手伸去。 许和子忙放下琵琶，双手护其胸前，半怒斥半哀求道：“我本是良家女子，决非风尘中人。一直以来，都是陪陪客人品茗清谈，赋诗论曲！公子您就放过我吧？” 少爷哪里听得进，双眼直盯住美人隆起的芳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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