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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永康《人文三泸》连载14:可爱的纳溪

 古蔺同乡会 2020-07-03

【2010年10月15日,泸州市纳溪区委中心组学习(扩大)会,讲稿】

可爱的纳溪[1]

——历史地理·战略区位和交通

各位领导、各位同志:

区委和宣传部赵元柱部长盛情邀请,要我在中心组学习会上讲纳溪。我对纳溪研究无多,特别是田野调查、考察不够,愧不敢当。之所以接受这个任务?一是借此向大家请教,更因为纳溪是可爱的纳溪。“可爱的纳溪”,是锡炎书记当年响亮地提出的。纳溪有古老而光荣的历史;无可取代的战略区位、独特的地理环境以及由此形成的巨大交通优势;特别是有爱国、勤劳、智慧、自强奋发的人民。我的发言,就从这三个方面展开。

秀美纳溪

(泸州市纳溪区委宣传部提供)

纳溪为什么叫纳溪呢?

1983年,胡耀邦总书记早就这样问过了。当时,县委书记曾志刚“腰杆挺得溜伸(笔直)”地回答道:纳溪又名云溪,是永宁河的古名。诸葛亮平云南,少数民族纳贡而出此溪。耀邦同志高兴地笑了。为什么笑?这个地方官认识地方,了解民情。官,可以当得好。

从那以来,在正确认识纳溪的基础上,广大干部群众在历届县委、区委坚强领导下共同努力,纳溪的经济和社会事业大发展了,为了谋求更好更快的发展,我们还需要更深刻地了解纳溪,认识纳溪。

不客气说,我们对纳溪了解得并不够。随便说个例子,李白的《峨眉山月歌》说“夜发清溪向三峡”。这个“清溪”在哪里?秀才们说,“影入平羌江水流”,在嘉州的青衣江上。偏是王渔洋秀才站出来,在他的《蜀道驿程记》里白纸黑字写道:“江安县以东皆江阳地。太白诗‘夜发清溪向三峡’,即此。或谓李诗本指三溪,在嘉州平羌峡,非是。”这样讲了不算,他还赋诗言道:

蛮云漏日影凄凄,夹岸萧条红树低。

好在峨眉半轮月,伴人今夜宿清溪。

又在诗题下加注:“清溪,在纳溪县西十五里。李太白诗‘夜发清溪向三峡’,即此。”

按照他的说法,这清溪就是纳溪大渡口下游的“清溪沟”。要知道这姓王的可是全国最高司法长官刑部尚书、开一代诗风的大宗师、大学者,不好信口开河的。他这样一说,就写进了纳溪县志。写是写进去了,但是,相信的人并不多,为什么?孤证不取。真要定论,还得要有别的证据。从王先生到现在,三百年过去了,证据么,还是只有王先生那句话。

同志们!时下,旅游已成新兴产业,要是能够证明那“清溪”就是清溪沟,岂非一大旅游亮点!如果能够证明不是,也可了结这桩公案,功莫大焉。

再问个问题:纳溪是不是千年古县?

今年,四川省搞千年古县认定,泸州市民政局准备报泸县和合江,我说,还有纳溪。他们说,不行,纳溪县建置于南宋绍定五年,也就是公元1232年。我说,这个话难说。嘉庆《纳溪县志》可说的是“据邑旧志云,宋绍兴年间升为县,《宋史》又云绍定五年升为县,绍兴至绍定,相越八、九十年,或其间更有省并之处,后复为县欤?然皆不可考,姑仍其旧。”把这笔糊涂账摆在志书里。再查这个说法的由来,乃是出自康熙年间纂修的《大清一统志》。到了嘉庆年间,四川省编修省志,照抄了这种说法,纳溪县志,也照抄。编修《一统志》,史料事实上来自地方,都是各地自己上报的。明清交替,四川战乱连年,人口近乎绝灭。纳溪是南明残余力量樊一衡“居中调度”的指挥部,一座兵山。康熙年间,吴三桂造反打进四川,又占纳溪好几年,马去牛来,受灾特重,地方文献荡然无存,哪里还有什么什么地方文献可供征采。孙东行同志援引前代类书,志书,考定纳溪建县于绍定,不是绍兴。写在他主编的新《纳溪县志》里。这个事,其实官修《宋史》已有明文记载,用不着他劳神考证。倒是另外有个问题:绍定五年建县以前,今日纳溪境内,是否还建置过别的县级行政机构?孙主编没有考查。我本人,当时主编泸州市志,有指导、审定之责,也未能从这个方面思考。我们没有想到,任乃强先生想到了。作为当代四川首屈一指的沿革地理学家,任先生在他的遗著《四川州县建置沿革图说》[2]书里斩钉断铁地说:纳溪是千年古县。他的理由是,早在公元430—478年的时代,今日纳溪区的大渡口镇附近,南朝刘宋就建置过绵水县;唐太宗贞观八年(公元634年),今日纳溪区境内,又曾经建置过南县。

南县,新、旧《唐书》记载分明,泸州人甚至称自己家乡为南。比如张之洞破格录取的秀才、前清咨政院(国会)议员万慎子,就自署“南万慎”;泸州南门高家的高树,也说“南多少皋比座,共说杨时教泽隆。”等等。但是,南县的县城在哪里?就连任先生也没有去考究,大家都只是援引《唐书》,说是在“泾水之南。”2000年,区委宣传部同志陪同我考察护国战争遗迹,沿永宁河去到白节河口南岸的双河场。山形水貌,延伸到河边的街道遗迹,我一下子就意识到,早年这里是繁华的水码头,实地勘看和乡亲的陈述,证实了我这种猜测,进一步搜求文献,却原来发源于打鼓镇云回村的白节河就是泾水,联系到流域内白节诸镇都是明清以后才渐次形成的实际,可以认定,唐代南县城的故址,就在今日双河场。

这样一说,市里就把纳溪加报为“千年古县”了。到底算不算千年古县?最后当然还是要取决于四川省政府的认定。但是,作为在这片土地上工作的我们,查明情况,积极报告,也是应尽之责。如果得到确认,不也是桩好事吗?

讲这些,可能是功利主义了一点。不过,咱们中国人词汇多,换种说法,不也可以说是历史文化资源的开发利用么!话说远了,我们还是回过头来,说纳溪的历史。

关于纳溪县的由来,四库全书本《宋史》卷89《地理志五·泸州》记载:泸州原领县三:“泸川、江安、合江。南渡后增县一:纳溪。皇二年(公元1050年),纳溪复置砦。绍定五年,升为县。”中华书局标点本《宋史》则说,“皇三年(公元1051年),纳溪口置砦。绍定五年,升为县。”中华书局标点本说皇三年于纳溪口置砦,是综合采信前代众多类书、志书的说法。但是,四库全书本所说“复置”,也不是空穴来风,《永乐大典·泸字韵》援引《图经志》说:“纳溪,古寨名,无县治。昔诸葛武侯平云南,于溪右立寨。”按得诸葛南征,兵分三路,东路由马忠率领,从泸州渡江,沿永宁河进入今日古叙地区,渡赤水以向平夷(今贵州毕节),与中路军李恢会合,一直打到云南的曲靖。纳溪险扼永宁河口,是行军和转运军需的要地,在这里建寨,不是没有可能。宋代国内“百年无事”,为什么要在纳溪河口置寨,又升格为县呢?《永乐大典·泸字》援引《元一统志》说:纳溪县“本当阿永蛮要冲。宋皇三年,于纳溪口置军寨,委七州都巡检使任责防托蛮獠。元丰元年,移都巡检使于寨中主之。绍定中,泸南安抚使杨汝明以蛮出入无常,升寨为县。”

杨汝明防的什么蛮?乌蛮。什么乌蛮?《宋史》卷496《泸州蛮》:“庆历初(公元1043年前后),泸州言:管下溪峒十州,有唐及本朝所赐州额。今乌蛮王子得盖居其地。部族最盛。旁有旧姚州,废已久。得盖愿得州名以长夷落。《诏》复建姚州,以得盖为刺史,铸印赐之。得盖死,其子窃号‘罗氏鬼主’。鬼主死,子仆夜袭其号,浸弱不能令诸族。乌蛮有二酋领,曰晏子,曰甫望个恕,常入汉地鬻马。晏子所居,直长宁宁远以南;甫望个恕所居,直纳溪。江安以东,皆仆夜诸部也。晏子距汉地绝近,犹有井之阻;甫望个恕近纳溪,以舟下泸,不过半日。二酋浸强大,擅劫晏州山外六姓及纳溪二十四姓生夷,夷弱小,皆相与供其宝。”

这段话涉及的时间太长,空间太辽阔,不大好理解,我翻译一下:

李唐王朝羁縻少数民族,在沿边地区置州,委任当地少数民族头人为刺史,职务世袭,听任他们生杀自专,原则上不收或只是象征性地收取些少租税,称为羁縻州。当时泸州长江以南直至滇黔二千余里边面地区(史称泸南地区),先后建置过14个这样的羁縻州,并在泸州设置都督府(大体相当于现在的军区)对之进行管辖,维护这一地区的安全和稳定。(元明时期的土司,就是在这种羁縻州制度基础上形成和发展起来的)。宋承唐制,继续实行这种羁縻政策,在泸南地区先后建置了纳、薛、晏、巩、奉、悦、思峨、长宁、能、育、浙、定、宋、顺、蓝、溱、高、姚18个羁縻州。其中的纳州,就是今日的纳溪一带。

泸南地区的少数民族,族属繁多,成分复杂。近邻汉地,向官家交纳租税,汉化程度较高,甚至与汉民杂处的,被称为熟夷;距离汉地较远,不交租税的,被称为生夷。其中主要的有:

    两界夷人——居泸州井监(今长宁县双河场);

    斗辣族——井监十里;

    生界乌蛮晏子部——居住今长宁县以南的宁远寨一带;

    生界乌蛮斧望个恕部——地近纳溪,以舟下泸不过半日;

    六姓乌蛮——居晏州山外(今兴文、珙县一带);

    二十四姓四姓生夷——居纳溪寨以南;

    罗胡苟里夷——居江安县境(今纳溪区大渡镇三江坝一带。江安县的县治,最早就在那里),距纳溪寨五里;

    后泸盐夷——居江安县境;

    底蓬堡夷——居江安县至梅岭堡(今江安县红桥镇)之间的底篷堡(今江安县底篷镇)一带。[3]

此外,还有都掌、羿子和晏夷、罗始党(亦译罗始兜)等僚人部落。

纳溪境内,有罗胡苟里熟夷,也有乌蛮二十四姓(二十四个部落)生夷。唐代,乌蛮主要居住在今日贵州、云南、四川三省接合部的大方(姚州)、镇雄和古蔺、叙永一带,其首领受封为姚州刺史。安史之乱以后,唐王朝鞭长莫及,不通往来。进入宋代,居住今日贵州大方的乌蛮王子得盖通过泸州官府报告朝廷,请求承认他的蛮夷大长地位。宋仁宗皇帝下令重建姚州,任命他为姚州刺史,颁给官印,雄长一方。得盖死后,他的儿子自称“罗氏鬼主”,与宋王朝渐行渐远。传到第三代,这罗氏鬼主已难以号令各族,只是虚存名号。这时,另外两支乌蛮强大起来,一支是居住今日长宁以南、今日云南镇雄和四川珙县、高县、筠连诸县一带的南广河河源地区的晏子部族;另一支就是今日纳溪、兴文、叙永、古蔺和贵州仁怀、习水、毕节诸县一带的甫望个恕部族。纳溪以舟下泸不过半日,对于泸州城内的汉族政权,威胁极大。面对这样的形势,宋王朝在永宁河口建置军寨,控扼乌蛮出入,以防变起非常,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北宋国内“百年无事”,唯独泸南地区为了争夺井(今长宁县双河场)盐利,民族武装冲突不断。盐是民生之所必需,宋王朝严禁私盐,“天下盐利尽归县官。”盐价高昂,少数民族难以买到,也买不起。为此,宋真宗大中祥符元年(公元1008年),江安县夷人武装起事,杀死巡检。宋王朝从陕西、夔州(今重庆市奉节县)等处抽调官兵,分路进讨,兵连数年。

大中祥符六年(公元1013年),今日兴文县境内的晏州夷人又烧毁井盐场(今长宁县双河场),杀死监官。宋王朝从陕西、湖北等处紧急调兵清剿。战后,又从军中选拔勇悍千人,编为“宁远”禁军,长驻井。

熙宁六年(公元1073年),纳溪罗胡苟里和晏州“夷人”再次揭竿而起,宋神宗命令熊本“经制泸夷”,“便宜治夷事”,熊本把“十二村豪”100余人诱骗到泸州杀死。人人股栗。柯阴酋长不来,熊本进讨,迫其尽籍人丁、田土、重宝、善马投降,年年纳贡上粮,成为宋王朝的编户。兵威所至,今日叙永、古蔺地区的乌蛮诸“夷”,也都口称“愿世为汉官奴”,世世代代为大宋皇帝作牛作马。接着,熊本又对晏州六姓夷人进行镇压,“用毒矢射之”,迫使“山前山后、长宁等十郡八姓及武都夷全部内附”。

这场血腥剿杀过后,纳溪罗胡苟里夷人年年上税纳粮、与汉民“互市”(贸易),成为“熟夷”。宋神宗元丰二年(公元1080年),纳溪寨汉、夷贸易,有个罗胡苟里夷人被汉民殴打致死。按照惯例,汉人杀死夷人,除了偿命,还要赔偿“骨价”。纳溪寨戍将只将凶手问罪,不赔“骨价”,激怒罗胡苟里夷人,聚集围攻纳溪寨。泸州州官任师中闻讯,亲自前去劝慰安抚,说服少数民族同胞放下武器,避免了一场严重的流血冲突。

事后,梓州路转运判官程之才为了邀功取赏,奏报朝廷,说是夷人造反,请求发兵镇压。任师中坚决反对,程之才便诬奏任师中收受夷人贿赂。朝廷不问曲直,把任师中逮捕起来,瘐死狱中。

当年七月,陕西泾原路副总管韩存宝奉命 “经制泸夷”,攻灭罗胡苟里部族,其它熟夷惊溃,争相投奔甫望个恕。这年冬天,甫望个恕头人乞弟便称兵反叛。声势浩大,韩存宝不敢进兵。元丰三年,宋神宗派监察御史来到泸州问责,将韩存宝就地处决,另派泾原路总管林广率兵进讨。林广相度地形,主力避开险恶地形、不抄近路沿永宁河攻打江门,而从江安出红桥、共乐,向叙永和古蔺方向进军,越过黑崖和“山形皆剑立”的鸦飞不到山,一直打到乞弟世代居住的归徕州(今古蔺县城)。从那以后,乌蛮再也没有力量进行反抗。宋人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记载:

阿永,乞弟子也。元丰(年)间,乞弟既效顺,愿岁进马,以见向化之心。官以银、缯赏之,所得无虑数倍。其后,阿永(部)所献之马,岁增不已。政和末(年),始立定额。每岁冬季后,蛮以马来,州遣官视之。自江门寨(沿永宁河)浮筏而下,蛮官及放马者凡九十三人,悉劳飨之,帅臣亲与为礼。诸蛮从而至者,凡二千人,皆以筏载白椹、茶、麻、酒、米、鹿豹皮、杂毡、蓝(靛)之属,博易于市,留三日乃去。马之值虽(只)约二十千,然揆以银彩之值,则每匹可九十余千。自夷酋以下,所给马值,及散犒之物,岁用银帛四千余两,盐六千斤,银则取于夔(州路)之涪洲(今涪陵)及大宁(县诸盐场),物帛则果(今南充)、遂(宁)、怀安(今金堂县)。凡马之死于汉地者,亦以其值偿之。

这就是说,北宋末年,每年都会有2000余人的少数民族商队,从永宁河浮筏而下泸州,与官府进行牵连众多军、州地方财政的朝贡贸易,还在市场上连日开展更大规模的民间商贸活动,从而促进了汉、夷各族的和睦。纳溪地区少数民族与汉民族的融合,也因之而进一步加快,至迟是在明代,今日纳溪境内,就已基本不再有大规模聚族而居的夷人部落。

透过这场旷日持久,给泸南人民生命财产带来严重损失的民族战争及其后续影响,我们看到了纳溪寨和永宁河在战略上和经济上的重要性。尽管那时官路并不太畅通,永宁河也还不通航。

永宁河发源于云南,穿过叙永,在纳溪城下注入长江。321国道通车以前,一直是黔北、滇东北边境地区与四川和泸州主要的物流通道。这条物流通道,是明太祖朱元璋派遣开国功臣景川侯曹震开通的。“洪武二十三年(公元1390年),永宁宣抚使(土司)言:所辖地水道有一百九十滩,其江门大滩有十二处,皆石塞其流。”[4]“二十四年十二月己未(公元1392年1月1日),命景川侯曹震往四川治道路。震至泸州按视,有枝河通永宁界,乃凿石削崖,直接其地,以通漕运。复辟陆路作驿舍,邮亭,驾桥立栈,自茂州一道至松潘;一道至贵州以达保宁,通陕西。由是往来者便之。”[5]曹震修路,是明初整修西部水陆驿道的大举。修通了从纳溪通到叙永城下的“永宁水路”和从纳溪经叙永到摩尼(实际通到今日叙永赤水河边的赤水河镇)的“永宁陆路”与渡河入黔,穿过毕节、威宁以去云南的“永宁驿道”。[6] 

在这条驿路上,今日纳溪境内设置了纳溪、渠坝、大洲3个马驿和纳溪、大洲和水峡(今上马镇)3个水驿。[7]

这条驿路,唐代就已开辟,是川滇往来的重要军事、物资交流通道。宋代放弃西南边疆,内陆与大渡河以西地区不通往来。永宁水、陆驿路修通,重新恢复了云贵川三省的交通,扩大了内陆同滇黔的物资交流,永宁河流域和黔北、滇东北地区的大宗山货土产,大量的滇铜、黔铅,源源不断地经由纳溪运到泸州,装满一支又一支船队,转运出川。贵州人民需要的粮食、食盐和布帛等物资,也多由泸州通过纳溪转口运去。特别重要的是,清代光绪三年(1877年),四川在泸州设置川盐发运总局,统一办理川盐运销贵州的永、仁、綦、涪四大口岸。其中的永岸,就是盐船从泸州接载,经由永宁河运去叙永,转口陆运黔北[8]。从而直接促进了纳溪、叙永和贵州大方等地城市商业、服务业的繁荣。

这种千百年自然形成的经济流向,使泸州逐渐发展成为四川南部和滇黔边面地区的经济文化中心,繁荣的商业城市和物资集散之地。纳溪的城市商业、交通运输和与之相关的第三产业,也因之而大大发展起来。

这种自然地理环境和交通条件,使纳溪成为军事、经济和交通的枢纽,兵家必争之地。1915年,蔡松坡在云南倡举义帜,护国讨袁,战争双方,就在纳溪反复血战和厮杀。这场彪炳千秋的护国战争,纳溪同志人人耳熟能详,区委宣传部王仕厚同志的《铁血护国》书,更写得特好,用不着我在这里班门弄斧。我只把审视的目光转向关系我们国家民族生死存亡的抗日战争。60年前,日本鬼子蹂躏我大地,残杀我同胞。纳溪人有力出力,有钱出钱,全民抗战救亡,在乡军官段君实请缨杀敌,招募志愿军一个连,雄赳赳、气昂昂开上前线。八年抗战, 9416名青年应征入伍, 83人壮烈牺牲。更突出的是,纳溪人与当时的泸县专区八县民众齐心协力,在极其艰苦、极其困难的条件下,钢钎锄头加汗水,短短8个月,就挖通了川滇东路川境段。这条公路,在当时保证了抗日战争的坚持和胜利,几十年后的今天,正在改变着纳溪的经济结构和民情风俗。

1937年11月,国民政府行政院命令云南省政府,由中央拨款200万元,限期修通滇缅公路,打通国际通道以利抗日。为了让这条公路与各战区连成一片。国民政府命令云南、四川两省“义务征工,限期完成”,修筑从隆昌经泸县、纳溪,至叙永县赤水河镇渡河入黔,绕道毕节、威宁进入云南曲靖以达于昆明的川滇东路。

川滇东路的川境段,从隆昌向南,穿过泸县、纳溪,直到叙永县的赤水河镇,全长272公里。1938年2月,泸县专区 “川滇东路民工指挥部”下令征发民工。纳溪县接到命令,立即成立以县长陈彝为总队长、[9]建设科科长为副总队长的“筑路民工总队”。其下以区、乡、保为单位,分设大队、中队和分队。区长、乡长、保长分别相应担任队长。自带工具,自备工粮,3月10日,就与全区8县10万民工一起,上路兴工,负责修筑纳溪县城至渠坝乡石灶头路段。[10]时任川滇东路民工指挥部工作人员的毛鸿开先生回忆:“各县建设科长均带技士亲自上阵,一则加强领导,二则技术指导。路基完成,碎石铺好路面,各区、乡长也亲自到场,除对本路段直接指挥督促外,还和民工一起干活。所有住宿、伙食一切费用,由(各)乡自行解决。民工无工资津贴,只有饭吃。在动工修筑期中,正值严冬,而且在深山峡谷、悬崖绝壁危险地段,攀登开凿,放炮开石,稍有不慎,常有民工伤亡事故发生,真可谓前方流血,后方流汗。但是处在全民抗日救亡期中,民工们都有一片爱国热忱,救亡为重,思想支持,个个干劲十足。”[11]8个月就把272公里公路修通了!

当时,出海港口遭受日军封锁,川滇缅公路成为我国唯一的陆上国际通道,海外盟国援华的战略物资,主要经由这条公路运到泸州蓝田坝转运全国。出口货物,也全部经由这条公路发运。

这条公路穿过贵州的毕节,而贵州的公路与广西相通。从而使纳溪和四川与贵州、广西连到了一起。抗日战争时期,广西沦陷,说不上有什么往来,新中国计划经济时期,“条块分割”,也没有什么联系。改革开放,情况发生了变化。四面是山的四川人,打破盆地意识,走出四川,看到了山外的世界很精彩,发现了从成都经泸州渡过赤水河入黔而去广西北海的公路,是四川最便捷的出海大通道。四川人看到了,海边上的人,也看到了。大批物资。源源不绝地通过这条大通道双向交流,沿线城市的商业贸易、包括旅游和服务在内的第三产业与矿产资源的开发迅猛发展,有些地方,甚至可以说是日新月异。纳溪,也在发展和变化。但是,纳溪距离泸州城太近,往来车辆,一下子就跑过了。上货卸货,都去了泸州。说直白点,并没有沾到什么光。这种现实,与纳溪作为这条大通道上“大纳公路”的终端,与长江黄金水道衔接之处,又有铁路过境的实际,太不相称了!基于这种无可取代的战略区位与独特的人文地理环境,纳溪应当建设成为四川连接滇、黔、渝、桂四省市的水陆空交通枢纽,也完全可以建设成这样的水陆空交通枢纽。用数学语言讲,就是条件既必要而且也充分。

必要性,用不着我多说了。从充分性方面看,川滇黔接合部的古叙煤田、毕节煤田以及其他矿山,都还没有大规模开采。一是资金短乏,二是铁路未通,开采了也运不出来。从长远看,这些煤和其他矿产品,主要的终端市场在江浙这就要靠水运。古蔺和贵州的煤,目前都在合江转口。古蔺的,从赤水河运去,贵州的,主要靠汽车。赤水河通航能力有限;与铁路相比,汽车运输成本太高。铁路修通以后,必然要转从泸州下船。现在,铁路建设已经真正提上日程,资金问题也不再是大的障碍。泸州港集装箱码头主要承运成都腹地物资,蓝田码头的吞吐能力太小。南岸从弥陀镇算起,直到与纳溪区交界的火焰碛,再也找不出可以建港的江岸;北岸,就更无庸待言。而纳溪城到大渡口这几十里江岸,以及北岸的赵坝和野猪牙一线,好些河岸都可以建设良港。同志们!事物都是一分为二的。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却又是纳溪距离泸州城近的优越性了。

一旦纳溪成为这样的水陆空交通枢纽,承接东部产业转移和城乡劳动力就业等等,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与此相适应,包括旅游、服务、房地产等在内的第三产业,自然也会更好更快地发展开来。农副产品的价格,也会相应地得到提高。由此而带来的,便是地方经济大发展,人民收入有提高。

未雨绸缪。我认为,从现在起,纳溪就应当科学规划,作好包括教育、科技、文化、卫生在内的水陆空交通枢纽建设规划,量力而行地科学组织实施。

这样讲,是否符合国家建设和纳溪的实际,纳溪领导和广大干部远比我清楚。这只是我书斋里看世界的一孔之见,一家之言,是否有当,仅供同志们参考。

尊敬的各位领导、尊敬的各位同志:我的发言完了,学识浅陋,不敢妄言学术,诸多不当之处,恳请大家批评。

谢谢大家。

                     二零一零年十月十五日



[1]  2010年10月15日,泸州市纳溪区委中心组学习(扩大)会。

[2]  巴蜀书社、成都地图出版社2002年第1版。

[3]  陈世松、喻亨仁、赵永康《宋元之际的泸州》,重庆出版社1985年。

[4]  《明史》卷312《四川土司二·永寧宣撫司》。

[5]  《明太祖实录》卷214。

[6] 北线陆路,从陕西宝鸡经汉中修到四川的阆中、广元。川西方面,修通了从成都经茂县到松潘的“松茂道”;从西昌经大相岭以去云南的“建昌道”。

[7]  长江上,明王朝还在纳溪境内置有董坝水驿。具体地望不详。有可能是今日的大渡口镇,也可能是今日的赵坝。

[8]  永岸(从永宁河上运叙永,陆运至瓢儿井转贩黔北)、仁岸(从合江沿赤水河上运,至古蔺二郎滩背过山盐到马桑岩上方重新装船运入黔北)、仁岸(从江津县仁沱转綦江河,至綦江,陆运桐梓、遵义)、涪岸(从涪陵沿乌江上行至龚滩,再陆运入黔)

[9]   1939年,陈彝县长去职。新任县长肖瑞重接任总队长。

[10] 其余隆昌县城至泸县界牌段由隆昌县负责修筑;泸县负责修筑泸县界牌至纳溪县城,富顺县协助修筑。纳溪县渠坝乡石灶头到护国镇20公里由合江县协助纳溪县修筑;护国罗汉溪至长秧坝近150公里路段,由叙永县负责修筑。古蔺、古宋二县协助叙永县修筑。

[11]   毛鸿开《川南民工抢筑川滇公路支援抗日纪略》,泸州市江阳区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江阳文史资料》第9辑,1996年内部印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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