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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的那条河

 古蔺同乡会 2020-07-03

我心中的那条河

蔺州人

小时候,作为在盐井河边长大的我,还以为眼前的盐井河就是最大的河。谁知道,结果我错了。

一个偶然的机会,大概是在我四五岁的时候吧(因为我还清楚地记得,一路上是我走一段,父亲又背我一段),父亲说是要带我去贵州。我很好奇,贵州在哪儿,为什么要去贵州?父亲告诉我,因为那儿有我的祖母,父亲的妈妈,还有父亲童年的伙伴和温暖的家。

于是,一天,父子俩便一前一后的晃荡在黎明前的山路上了。过盐井河,上复陶,下二郎。尽管沿途的风光很美,但从未走过远路的我,两腿经不起折腾,所以无暇顾及。可是,一来到岩栈口,心灵却被不一样的风景深深地震撼了。对面一字形的连绵不断的山脉好像被从中折断,凹下一个深沟之后又继续延伸。而眼前可是一个陡坡,深不见底。爸爸告诉我,对面凹下去的地方,有一条河流,叫“小河”,是赤水河的支流。这儿的山坡一直往下,山脚便是赤水河,大得很。听父亲一说,我一下子来了精神,怀着好奇心,跟着爸爸经天宝洞顺山而下,经过一段蜿蜒的杂草比苞谷秆还深的山路,便来到了几户姓罗的人家,讨了口茶喝,顺便问问河边船老板在否。之后,我们便开始下河了。拐过山路的最后一个弯,便看见了赤水河。我走着,爸爸牵着,一步一颤的来到河边,才真真切切的看到了这条大河,我从未见过的大河。

刚到河边,正好也有几个准备过河的,船还没来,爸爸就和他们聊起天来。我就趁此机会细细观赏眼前这条从未见过的大河。河水清清的、缓缓的、宽宽的,像柔柔的、长长的玉带,又像金光透亮的无瑕的翡翠。中午的太阳照在河面,随着微波泛起点点金光。岸边的山崖、绿树倒映水中,清晰可见。

一会儿,对岸的船来了,随着船工的一划桨,一摇橹,水面荡起一片片带状的波纹。船绕成一条弧线过来了,缓缓的靠岸,父亲牵着我上了船,还让我靠中间一点。先到岸边的几个人也上了船,船又开始缓缓向河中心划去。由于是第一次坐船,看着岸边的树木、石头一个个向后移去,船两边的水面越来越宽,也越来越深,还真的有些害怕,也有一种晕船的感觉。慢慢的,船过了河中心,我的眼神也慢慢地从岸边移向了小船,船工那轻盈而熟练的撑篙、划桨的动作深深地吸引了我,甚至有过试试看的念头。自然,先前的那种紧张感也渐渐舒缓了好多。随之而来的,便是放松心情,回头看看刚来到河边落脚的渐渐远去的山和波光荡漾的河面。到了对岸,我们小心地上了岸,沿着赤水河的支流小河(其实叫桑木河)顺河而上。我边走还不时地回头看,看那条我从未见过的大河,看河岸那高耸的山,直到拐过一个大弯,上了坳,再也看不见为止。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船工姓肖,是贵州那边的,家离两河口两华里路左右。为了迎送过往的行人,特地在两河交汇的一块宽阔的斜坡地上搭建了一个茅棚,只要一有人吆喝,“喂,过河了!”他就驾船过来了。我不知道,这条河伴随他度过了多少个春夏秋冬,也不知道他送走了多少来往过客,但我知道,他的那只木船至今还停靠在当年靠岸的地方,尽管已有些锈蚀斑斑。当然,这是后话。

这天下午两三点钟左右,我和父亲终于到了父亲想要到的地方,也是我从未来过的地方。在这里,我看到了与我们家乡不一样的山水,也见到了许多从未认识的人,尤其是我年迈的腿脚不灵的祖母,心地慈善、爱喝点小酒,逢赌必输的我爸的亲兄弟——我的幺爷,勤劳、贤惠的幺娘,生性乐观、能说会道的教书先生——我的姑父,以及身材高挑,勤劳善良的姑母。后来,还认识了父亲叫我喊大伯、二伯的他们两家,说是亲房的。他们对爸爸很亲热,也很爱我。一来二去,我才知道这是爸爸的老家,是生他养他的故乡。这里有他的亲人,有他儿时的伙伴。我还知道,从我家来到这儿,足足有八十华里。我们那儿是“四川”,这儿是“贵州”。这一次,父亲带着我,走遍了所有的亲人,也得到了他们不少的赏赐,因为我是四川来的大少爷,是稀客。我也认识了叫“润狗”、“童发”“金炉”、“学炉”的几个和我差不多大的伙伴。

从那以后,再到后来,基本上隔三差五的,父亲总是带着我,带着我的弟妹们去贵州老家,看望我们的长辈,父亲的亲人们。而每次去贵州老家,无论经两河口,还是马桑坪,坐船过赤水河都必是无疑的选择。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去老家的次数的增多,我慢慢的读懂了爸爸常来老家的原因,也明白了一些道理。常言道:水有源,树有根。爸爸是来寻根来了,是来感恩来了,是来寻找儿时的踪影和欢乐来了。更是为了把他的这种情怀潜移默化的传给我们,让我们不忘过去,不忘宗亲。

我们长大了,成家了,孩子们也长大了,可父亲也老了,但他从未忘记故土,从未忘记曾经的家。后来,一个个长辈相继去世,可每一个长辈的离世,爸爸都亲自前往哀思死者,追忆从前。再后来,我也像当年的爸爸一样,带着我的孩子们一次次的踏上这条思亲的路,寻根的路,让爸爸魂牵梦绕的路。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世事沧桑,现在,父亲已经离我们而去了,曾经的两河口、马桑坪摆渡的木船,熙熙攘攘的过客早已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是一段回忆。取而代之的是连接川黔的凌空高悬的石拱桥、立交桥。唯一不变的,依旧是那清清的、缓缓的、宽宽的赤水河。

每当我踏上那条走过无数次,留下许多不曾忘记的故事的路的时候,总会驻足停留,俯看我心中的那条河,那条清清的、缓缓的、宽宽的河!

2 19年3月

图片:赵中国

文字:蔺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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