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民间的传说、戏剧中，苏轼有个妹妹叫做苏小妹，名气甚至比同为“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苏洵、苏辙还大。她才智过人，聪明伶俐，后来还嫁给了苏轼的学生秦少游，留下了“苏小妹三难秦观”的故事。其实，这个人完全是杜撰出来的。 要知道，秦少游的妻子叫做徐文美，任何史籍都没有记载秦观有过姓苏的妾室。而且，以苏家的地位，苏轼也不可能让妹妹去当自己学生的小妾。更为重要的是，在三苏的大量文学作品以及书信中，从来没有提及过这个女子。 由此可见，苏小妹就应该是文学艺术作品人物。然而，艺术来源于生活，她还是有原型的，那就是苏轼的姐姐苏八娘。 苏轼的母亲程氏出生于当地的首富程家，嫁给苏洵之后，一连生下了六个子女。其中苏轼、苏辙是最小的两个，比苏轼年长一岁的，就是这位苏八娘。当时的女子地位不高，许多人没有名字，许多人的名字没有记录下来，叫她八娘，是因为她在苏氏家族同辈中排行第八。 苏洵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程夫人生下的苏轼、苏辙是中国历史文坛上最厉害的两兄弟，可以想象，这样优秀的遗传基因也一定让苏八娘才智过人，聪明伶俐。如果不是女儿身，说不定她也能和两个弟弟一样登科成名。然而，在那个年代，她不得不服从父母的安排，早在二八年华就嫁人了。 当然，苏洵和程夫人对这位女儿的婚事，自然也不会草草应付。他们为苏八娘定下的婚姻，在当时看来是无可挑剔的。因为苏八娘的丈夫，正是程夫人的侄子程之才。 我们刚才说过，程家在眉山当地是首屈一指的富家。程家的家风也不错，程夫人的祖父程仁霸名字虽然霸道，却是一个断案公允，待人宽恕的好官，多年之后的苏轼还特意写下了《书外曾祖程公逸事》以作纪念。 另外，程之才在当地的也小有名气，虽然比不上苏轼兄弟的才名，但也是人中龙凤，后来20多岁就考上进士，也充分说明了这一点。这段亲上加亲的好姻缘，现在看来是近亲结婚，但在封建社会时却完美无瑕，挑不出一点毛病。 然而，世事难料，偏偏这桩人人都羡慕的亲事翻了船。苏八娘嫁过去之后，没有过一天的好日子。她不但不受公婆喜欢，而且还经常遭到虐待。哪怕是婚后第二年就生有一子，夫家对她的态度却差得离谱。苏八娘产后生病，程家放任不管，连医生都不请来。苏八娘只好回到娘家养病，本来已经有所好转，公婆却赶到苏家大吵大闹，并且带走了孩子。 这样的悲剧婚姻之下，苏八娘身心俱疲，最终郁郁而终，去世的时候才十八岁。苏洵为女儿悲痛，宣布与程家断绝往来，并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写入了《自尤〈并叙〉》中： 既适其母之兄程浚之子之才，年十有八而死。而浚本儒者，然内行有所不谨，而其妻子尤好为无法。吾女介乎其间，因为其家之所不悦。适会其病，其夫与其舅姑遂不之视而急弃之，使至于死。 清官难断家务事，程家本来是书香门第，公婆也是看着苏八娘长大的，为何闹到如此地步，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其中的缘由，确实也不能偏听苏洵的一面之词。然而，苏家与程家确实成为了仇家。 苏轼比苏八娘小一岁，两人关系很好，一同玩耍，一同成长。姐姐的不幸遭遇，苏轼自然是怨恨在心，他由此与表哥兼姐夫的程之才也决裂了。两人同为嘉佑年间的进士，同朝为官却形同陌路。不光如此，在苏轼被王安石排挤的时候，程之才首先告发苏轼在丁忧期间贩卖私盐和苏木，更是让两人的关系火上浇油。 这种不共戴天的恩怨，从苏八娘去世的皇祐四年开始，直到绍圣元年才结束，一共42年。在这一年，章惇将苏轼贬至惠州，又将程之才任命为广南东路提刑，就是要利用两家的宿怨借刀杀人。然而，苏轼和程之才都是年近花甲的老人，宦海沉浮和人情冷暖让他们消除了仇怨，重拾亲情。特别是在广东程乡县令侯晋叔的调解下，他们冰释前嫌，把酒言欢，而且在广东游历，形影不离。 对于苏轼和程之才而言，终于将积怨一扫而空，还是一件好事。然而，苏八娘却死得太过凄凉。也许是为了纪念她，后世文人塑造了苏小妹这个人物，也许是同情她，人们又为苏小妹安排了美满的婚姻，以此给苏八娘稍许慰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