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 一一风荷举。 Jul. 03 2020 + by: 公社菌  图文作者｜雨田 北海公园的荷花在京城是久负盛名的。夏日荷花映白塔，是北海公园的标志，甚至可以说是首都北京的一张名片。于是，随着春天的花事已了，我便日日盼着北海荷开。  时令进入立夏，北海公园里小西天旁的猬实花正盛，画舫斋前的芍药花未谢，见春亭畔的黄刺玫凋残，我来到公园南门东岸的赏荷区。小小的荷叶刚刚钻出水面，零星地点缀在湖面上，像是点点浮萍，荷叶间时有小鱼游来游去。青涩的荷叶虽然稚嫩可爱，但远未成形。这让我想起人们常说的“荷花定律”，初生的荷叶正在积蓄力量。 到了小满前后，北海公园里澄观堂前的太平花白得像雪，浴兰轩边的石榴花红得像火，我又一次去看荷花。荷叶已经长大，铺在水面上连成一片，远远望去已初具规模。又过了一周，我再次走进北海公园，惊喜地发现许多荷叶已经亭亭地长出水面，撑开了一张张嫩绿的小伞，呈现出“圆荷浮小叶”的美景。 芒种前一个周末的黄昏，我刚刚走进公园，天空忽然飘起了细雨。堤岸边垂柳随风摆舞，荷塘里雨滴击打莲叶，湖面上笼罩起了一层轻纱。我连忙跑过堆云积翠桥，躲进双虹榭旁的一个亭子里避雨。霎时间雨住云收，阳光照映着荷叶上的露珠，荷叶掩映着雨后初晴的天空，似乎北海的荷塘里别有一番洞天。虽然芒种时节的荷花仍未含苞，但已是“莲叶何田田”，雨后初晴走在北海岸边，荷叶的清香更加沁人心脾。那真是一个美丽的黄昏，一个美妙的瞬间！ 好不容易到了夏至前后，我几乎每个周末晨跑时都到北海公园的荷塘边看一看，有时候晚上还会梦到北海的荷花开了。那些荷花亭亭玉立，莲香四溢，有的含苞待放，有的花开娇美，每一朵都别有韵味，仿佛走进了我的梦境。 从古至今，每个中国文人墨客的梦里都住着一朵荷花。荷花这种植物在我国栽培历史很长，最早的记录是在商周时期。数千年来，人们一直喜欢这种美丽而高洁的植物，给她取了许多美丽的名字，像“菡萏”“芙蕖”“水芙蓉”等等，并赋予她许多美好的象征意义。 比如，早在魏晋时期就有人写下一首《青阳渡》，“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并蒂荷花和并根莲藕代表着对爱情的渴望。 唐宋诗词中，关于荷花的名篇更是数不胜数。比如李白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道尽了荷花的纯洁无瑕；白居易的“小娃撑小艇，偷采白莲回”，可以说是妇孺皆知，深受孩子喜欢；李商隐的“唯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说出了花与叶的和谐韵律、与众不同；王昌龄的“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把采莲女的美和荷花的美放在一起，似乎这满池的荷花都添了一丝娇媚；南唐中主李璟的“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是他最负盛名的一首词；北宋周邦彦的“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写出了客居长安对西子湖畔的思念；南宋杨万里的“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以及“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到了脍炙人口的地步，几乎每个走在荷塘边的读书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这两首诗。 在这些诗词中，我格外喜欢欧阳修的一首《采桑子》，“荷花开后西湖好。载酒来时。不用旌旗，前后红幢绿盖随。画船撑入花深处。香泛金厄。烟雨微微，一片笙歌醉里归”，以及苏东坡的一首《江城子》，“凤凰山下雨初晴，水风清、晚霞明。一朵芙蕖，开过尚盈盈。何处飞来双白鹭，如有意，慕娉婷。忽闻江上弄哀筝，苦含情、遣谁听！烟敛云收，依约是湘灵。欲待曲终寻问取，人不见，数峰青。”这两首词一首写在颍州西湖，一首写在杭州西湖；一首写醉中美景，一首写雨后美人，而美景美人背后都是荷花的神韵。 除了诗词，古今赞美荷花的散文名篇也有很多。小学课文里学过叶圣陶的《荷花》，篇幅不长但构思精巧，颇有新意。初中课文里学过周敦颐的《爱莲说》，将荷花比作花中之“君子”，“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这是荷花的品格，更是君子的品格，浸润了每个读书人的心。高中课文里读过朱自清的名篇《荷塘月色》，我最喜欢的句子是，“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刚出浴的美人”，以及“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着的名曲”。这些句子描绘的，正是我梦境中北海荷花的模样。 到了夏至，盛夏才真的到了。北海公园里，晨练的人多起来了，湖面上的游船也多起来了，水花飞溅，欢声笑语。陟山桥头高大的合欢树绽出了红色的花朵，像一把把毛绒绒、粉红色的小扇子。快雪堂里火红的石榴花已经脱落，树枝上挂起了一个个黄澄澄的小石榴，还有小西天边青翠碧绿的核桃树，阐福寺里高耸入云的七叶树，以及先蚕坛旁夹道并立的大杨树……夏至时节万木葱茏，皇家御苑绿树红墙，公园里一片绿意盎然。当然，开得最盛最美、最动人心魄的还是琼华岛东岸的那片荷花，她们是炎炎盛夏里北海公园的主角。
有一天上午，我带着孩子走进公园。刚到南门，首先映入眼帘是一大片挨挨挤挤的荷叶，像一个个碧绿的大圆盘。那一天，荷花开的还不多，只在大圆盘之间冒出几个尖尖的饱满的花骨朵儿，正是“浮香绕曲岸，圆影覆华池”。荷叶下一尾尾锦鲤游来游去，花苞上一只只蜻蜓飞来飞去，还有几只野鸭和一对鸳鸯在荷塘里觅食。孩子开心地在荷塘边跑来跑去，背几句古诗、数一数花苞，还让我帮她抓蜻蜓，可惜她爸爸已人到中年，再不是当年那个用蜘蛛网粘蜻蜓的小男孩儿了。 有一天清晨，我从西门跑步入园，路过五龙亭、静心斋，越过画舫斋、濠濮间，刚刚走到陟山桥头，远远望见满池的荷花终于盛开了。北海的荷花以红莲为主，高洁典雅，粉嫩优雅，粉红色的花瓣层层绽放，中间露出嫩黄的花蕊，就像娇羞的姑娘亭亭玉立在莲叶间。这些荷花千姿百态，有的在阳光下自信舒展尽情绽放，有的羞涩地躲在莲叶下面，有的像一个花盘，有的像一只灯盏，有的肩并肩站在一起，有的背靠背相映成趣，有的迎着朝阳，有的滴着露珠，虽各不相同，但各有各的绰约风姿。你看，远处临水的那一朵卓然不群，一丝风过，让人想起徐志摩的诗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近处岸边的那一朵格外娇柔，就像刚睡醒的样子，慵懒地把花影投在荷叶上，如梦如幻，让人想起白居易的诗句，“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在这满池盛放的荷花面前，即使华美的比喻、纵横的才情，也无法描绘这自然的生命，无法说尽这天然的美景。 那个美丽的清晨，我在荷塘边流连忘返。远远望去，花与叶和谐自然；仔细观瞧，花与蕊妙趣天成。北海荷开，让人叹为观止。  那一天，我在北海的荷塘前驻足良久。远处琼岛白塔，近处荷香浮动，这是心境，也是梦境，更是佛境。 在植物学中，荷花和睡莲都属于莲属植物，因此荷花也称莲花。在佛教中，莲花代表圣洁美好。 考古发现，莲子深埋地下一千多年不腐，仍能发芽开出美丽的花朵，这也带给我们很深的启示。荷花的花语是清白、纯洁、坚贞、清正，她既是花中的君子，也是纯真的少女，荷花的品格让人深思。 愿这北海荷香永驻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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