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朋友圈里掀起了一股做饭的热潮—— 从简单的油条、凉皮、麻辣烫,到各色各样的蛋糕、披萨、小海鲜……大家纷纷晒起了新学会的美食。无论是会不少家常菜的厨艺大咖,还是以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朋友,都对做饭这件小事迸发出了极高的热情。雷厉风行的张姐,愿意用一天的时间,精心准备一道美食;总是吐槽孩子懒的老李,也炫耀般发一些儿子切菜的照片;结婚多年的马哥,也一改夫妻“话不投机半句多”,和妻子在厨房开着玩笑…… 都说吃饭之相能看清一个人,做饭之相同样能看透人的心。认真做饭的人,最值得深交。 记忆中,外婆的人缘非常好,主要原因在于她的厨艺——外婆做鱼是一绝,外面是一层很薄又不失弹性鱼皮,内里是一块块入口即化的蒜瓣肉。街坊们费尽心思来向外婆请教,可无论外婆怎么教,街坊们就是学不会。不是鳞没去干净,就是烂成一摊,甚至有一股难以下咽的腥味,总之,不管做多少次,都出不来外婆做的那个味道。原来外婆每次做鱼,都会早早起床准备材料:单是处理鱼,就有好几道工序,要花费大半个上午。
现在的我们宁愿一日三顿外卖,也不愿亲自煮一个鸡蛋;宁愿高价去买营养品吃,也不愿在饮食中花费心思。都知道做饭是一件很耗费时间的事情,可也忽略了做饭同样可以锻炼心神。挑选食材,处理食材,制作食材,品尝食材,都不是一时之事。他们懂得慢工出细活,懂得欲速则不达,更懂得耐心待人、平和待事。与之相处,能在不经意间,体会到这种耐性,久而久之,自身便也沾染了耐性。任它狂风骤雨,人自一步一步,低头前行。
“五味三材,九沸九变,火为之纪,时疾时徐。灭腥去臊除膻,必以其胜,无失其理。” 夏末商初的伊尹曾为商汤烹调过一碗鹄羹,据说“颇受青睐”。伊尹说,烹饪最重要的便是鼎中的变化,而这个变化是精妙且细微的。正是由于掌握了这种变化,伊尹的鹄羹才会“久而不弊,熟而不烂”。也正是因为掌握了分寸感,伊尹才会将“火候”用在处事,成为一代名相。
会做饭的人,在面对人和事的时候,都会有一种“火候”。他们懂取舍,正如他们了解不同菜肴中食材的部位选择;他们明得失,正如他们明白没有办法同时呈现一种食材的不同口感;他们清楚身边人的感受,因为他们早已习惯一切从“对方”出发。他们理解你的情绪,在你需要独处的时候,他们不会靠近,却从暗处默默守候;当你需要安慰的时候,他们便会出现,用怀抱释放温暖。他们掌握着一种距离,让你可以舒服的与之相处,不会因过于疏远而略显尴尬,也不会因过于亲密而毫无隐私。越是爱做饭的人,越能悟出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之道。与之相处,令人舒服,令人心安。
《请回答1988》中,善英女士应该是最温柔的妈妈了。德善妈与豹子女士会抱怨自己的老公、指责自己的孩子,善英就坐在她们中间,安静的听着。面对婆婆的针对行为,她只有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说“我也是妈妈的女儿”;面对妈妈给自己留的钱,她也只是打电话不停地喊着“妈妈”。尽管家里条件不好,她还是会早早起床,为上学的儿子准备“丰富多彩”的便当。与隔壁凤凰堂在一起之后,她还专门报了烹饪班,去提高自己的厨艺。的确如此。
汪曾祺说:“愿意做菜给别人吃的人是比较不自私的。”身边有这样一位认真做饭的人,每个人的生活都会变得很美好。他们会了解你的习惯,知道你这一天想吃什么,不想吃什么。看着你大口大口吃下去的样子,他们仿佛也享受到了美食;若你不经意夸赞了他的食物,他便像得奖一样开心……把自己的心思,倾注于食物;把自己的温柔,倾注于你。 认真做饭的人,一定认真对待生活;认真钻研美食的人,也必定会对生活有不同的理解。苏东坡一生波折,却从不敷衍饭食,身处偏远之地,却写“丰湖有藤菜,似可敌莼羹”之句;袁枚五十年闲居,诗词著述颇丰,却不断走访名厨大家,写出“人人皆懂”的《随园食单》;有的人终不得志,却发明了豆腐;有的人蒙冤受难,依旧传授着“花生米与豆干同嚼,大有核桃之滋味”。他们没有“君子远庖厨”的假清高,只有“民以食为天”的真态度。灶台如生命的舞台,一刀一板,刻画出未来轨迹;一锅一勺,翻炒出人生百味。珍惜他们带来的那份体贴入微、那份与众不同的对生活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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