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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不上大学的农村孩子会不会成为另一个“闰土”?

 知鱼之乐uo5wuu 2020-07-07

哲学诗画,生命精华

读过小说《故乡》的都知道,鲁迅通过两次与闰土见面(少年闰土与中年闰土)的精确对比描述,给我们超形象的展示了一个农村孩子从小到大的演变过程,小时的闰土异常可爱,健硕,对大自然有一种特别的亲近感,长达后却受到各种社会力量的压制和迫害,不仅失去了最初的童真,而且在心灵和精神上也变的无感、苦闷,甚至绝望,通过这些鲁迅深刻地揭示了当时社会的苛捐杂税和各种社会弊端对下层人民造成的人生戕害和发展阻碍。

文章的开篇,鲁迅就用环境背景烘托出一个在他心中的理想少年形象:

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用力地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这少年便是闰土。

第一次见面基本是一种心情,鲁迅这样描述:

有一日,母亲告诉我,闰土来了,我便飞跑地去看。他正在厨房里,紫色的圆脸,头戴一顶小毡帽,颈上套一个明晃晃的银项圈,可见他的父亲十分爱他,怕他死去,所以在神佛面前许下愿心,用圈子将他套住。他见人很怕羞,只是不怕我,没有旁人的时候,便和我说话,于是不到半日,我们便熟识了。我们那时候不知道谈些什么,只记得闰土很高兴,说是上城之后,见了许多没有见过的东西。

第二次见面问题就出来了,鲁迅不愧为名家(甚至还是心理学家和观察家),他这样描述:

一日是天气很冷的午后,我吃过午饭,坐着喝茶,觉得外面有人进来了,便回头去看。我看时,不由的非常出惊,慌忙站起身,迎着走去。这来的便是闰土。虽然我一见便知道是闰土,但又不是我这记忆上的闰土了。

(精彩的桥段开始了)他身材增加了一倍;先前的紫色圆脸,已经变作灰黄,而且加上了很深的皱纹; 眼睛也像他父亲一样,周围都肿得通红,这我知道,在海边种地的人,终日吹着海风,大抵是这样的。他头上是一顶破毡帽,身上只一件极薄的棉衣,浑身瑟索着; 手里提着一个纸包和一支长烟管,那手也不是我所记得的红活圆实的手,却又粗又笨而且开裂,像是松树皮了。

(表情加心理,现在的影视导演得学学这点)我这时很兴奋,但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是说:“阿!闰土哥,——你来了?……”我接着便有许多话,想要连珠一般涌出:角鸡,跳鱼儿,贝壳,猹,……但又总觉得被什么挡着似的,单在脑里面回旋,吐不出口外去。

他站住了,脸上现出欢喜和凄凉的神情(第一次见面俩人那么高兴,相见恨晚,现在却出现了凄凉和隔阂,试问下,你现在的儿时玩伴会出现这种情形么?);动着嘴唇,却没有作声。他的态度终于恭敬起来了,分明的叫道:“老爷!……”(现在虽然没“老爷”一说了,但是依然有那种见了领导或所谓的“大人物”时要不就说不出话要不就恭敬的跟个啥似的那种人),我似乎打了一个寒噤;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我也说不出话。

他回过头去说,“水生,给老爷磕头。”便拖出躲在背后的孩子来,这正是一个廿年前的闰土,只是黄瘦些,颈子上没有银圈罢了。“这是第五个孩子,没有见过世面,躲躲闪闪……”(读到这,我就有些想哭,哭农村孩子从小就注定的命运悲苦)

我问问他的景况。他说:“非常难。第六个孩子(那时计划生育是没有的)也会帮忙了,却总是吃不够……又不太平……什么地方都要钱,没有规定……收成又坏。种出东西来,挑去卖,总要捐几回钱,折了本;不去卖,又只能烂掉……”,后来他只是摇头;脸上虽然刻着许多皱纹,却全然不动,仿佛石像一般(鲁迅的小说如何做到入木三分,精炼老到,从这句就能看出)。他大约只是觉得苦,却又形容不出,沉默了片时,便拿起烟管来默默的吸烟了。

母亲和我都叹息他的景况:多子,饥荒,苛税,兵,匪,官,绅,都苦得他像一个木偶人了。母亲对我说,凡是不必搬走的东西,尽可以送他,可以听他自己去拣择。

文章的最后鲁迅做了与闰土及故乡感情的收官工作,也造就了一句至今还影响着很多不甘平庸的人的名句:

我躺着,听船底潺潺的水声,知道我在走我的路。我想:我竟与闰土隔绝到这地步了,但我们的后辈还是一气,宏儿(鲁迅的侄儿)不是正在想念水生(闰土的第五个孩子)么。我希望他们不再像我,又大家隔膜起来……然而我又不愿意他们因为要一气(这个气该怎么理解呢?争口气么),都如我的辛苦展转而生活,也不愿意他们都如闰土的辛苦麻木而生活,也不愿意都如别人的辛苦恣睢而生 活。他们应该有新的生活,为我们所未经生活过的(对未来美好新世界的渴望和期盼)。

我想到希望,忽然害怕起来了。闰土要香炉和烛台的时候,我还暗地里笑他,以为他总是崇拜偶像,什么时候都不忘却。现在我所谓的希望,不也是我自己手制的偶像么?只是他的愿望切近,我的愿望茫远罢了。我在朦胧中,眼前展开一片海边碧绿的沙地来,上面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圆月下面应该还会有一个少年,这少年便是闰土)。我想:希望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读完了小说,再想想现在,真的有一种造化弄人之感。鲁迅笔下的闰土生活在民国时期,那时社会动荡,经济停滞不前,人们的观念落后,信息闭塞,完全不能与今日之中国相提并论。但现在的社会就不可能出现另一种“闰土”么?我看未必。

社会发展到何时,总有一些边缘人,比如现在农村那些考不上大学的孩子,还有很早就辍学的留守儿童,他们在新时代下会不会成为另一个“闰土”呢?

仔细想来,在物质体现上可能“成为闰土”的机率不大,因为我国在经历了30多年的快速发展之后,不仅在经济、政治、文化、科技信息等各领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而且国家在对待三农方面一直实行着多种优惠和扶持政策。

农业税改革上,农民种地不仅不用交税,还可享受国家的财政补贴,这要在闰土时代,估计想都不敢想,更别说实行了。三农扶持上,国家对农村基础建设、道路桥梁、水利水电工程、教育医疗、惠民工程等,加大了扶持力度,农村在各方面都比以前有了极大的改观和进步。还有科技信息的普及,现在的农村孩子即使考不上大学或辍学,通过网络和科技传媒依然可以学到很多有用的知识,接触到自己喜欢或擅长的领域。可谓科技改变生活,也改变农村的落后观念。

但以上所说仅仅是物质上的,中国(包括农村)目前潜在的危险更多的是在精神和心灵认知上,因为物质丰富、经济发达,并不能代表精神丰富或心灵认知充实、向上,所以说,新时代下,要想避开成为另一个“闰土”的可能,就要在他们的精神和心灵认知领域加强监管和教育,加深思想认识,进行正确而有效的“三观”指导,在此,家庭和社会要同时担起这责任。

上面说的是考不上大学或辍学的,那么,考上大学的农村孩子呢?他们就没有成为另一个“闰土”的可能吗?答案还是未必。

通过我毕业后对同学及周边同事的观察,我觉得那些那些考上大学的农村孩子比考不上的农村孩子成为另一个“闰土”的可能性更大,因为他们在到城市之后,不仅要面对精神和心灵重塑上的双重重压,还要面对在物质上从“一穷二白一无所有一贫如洗”的三一阶段到“有房有车有家”的三有阶段的艰难转变,想做到这些,谈何容易?

我的几个大学同学,上学时经济上感觉还可以,有家里人做后盾。毕业后,问题就凸显了。有的去了南方打工开创事业,有的留在了上学的城市,混的好的实现了“三有”,混的不好的,至今还在都市村里租房,还有一个住在北京的低下三层,天天朝九晚五的消磨度日。

那个在都市村里租房的同学,记得毕业后我第一次见他,两人要了一件啤酒,我听他讲自己历经的苦和一个人在外遇到的各种“不待见”,至动情处,分明见他的眼睛有泪光在闪。后来很晚了,我陪他在空旷但却依然灯红酒绿的城市街道走了会。分手时,他说他要继续努力,让家里人看得起他。

第二次见他时,他说他又换工作了,而且这个刚换的工作他感觉也干不长,总觉得不能完全适应公司和老板,我问他有没有总结下,比如在认知或自我性格上找找原因,他苦笑了下说“可能是自身能力和认识上的不足造成的吧”,本来,我那次是想约他去见见以前的几个老同学(这几个同学按社会上的普遍理解是属于混的不错的那种),但话到嘴边,我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去年,又见了他一次,看见他的状态还是老样子,甚至还不如以前,而且听他抱怨说房租太贵了,涨了好几次,他住的那个都市村马上要拆了,他准备和别人一起合租。他说他这个人物质上苦点没什么,让他苦恼甚至绝望的是家人的不理解,社会的不认同,他们总认为考上了大学就应该在外面风风光光,就应该混的有模有样,就应该有房有车有女人,这样过年回家时也好在那些考不上学的“同龄者”面前显摆显摆。

但事实如此吗?残酷的现实给了他猛猛的一击,这一击有时会在他最脆弱的时候令他感到生活丧失了意义,活着比死去更让人难以接受。

想到这,想到这位同学的痛苦内心和所处的尴尬境地,我就没心思写下去了,因为所有的文字在此都是苍白的,文字能帮他交房租吗?文字能帮他买一顿好吃的午餐吗?不能,它解决不了现实问题(这也正是文人或知识分子的悲哀和纠结所在),更拯救不了这个虽考上了大学,但却越来越趋向于另一个“闰土”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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