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代风景 | 木槿花开

周末傍晚，阿仙在微信里欢快地跟我说，今天摘了木槿叶洗发，头发滑溜溜，坚持下去，希望我的秀发能美回来。她还发了院中的木槿给我看，细条枝干开着艳粉的花，如一群发鬏扎了红绸的小姑娘，播送人间喜乐。木槿我是很熟悉的，种在竹梢编扎的篱笆中，就能发叶生花。南北朝时德清诗人沈约写过一首《宿东园》：“野径既盘纡，荒阡亦交互；槿篱疏复密，荆扉新且故。”诗中自然纯朴的气息，读来格外迷人。

  

阿仙是病理科的骨干，每次朋友聚会都迟到早退。我有些疑惑：不见得每次都恰巧有加班吧？儿子已经上大学，还有什么事挪不开身？阿仙这才告诉我说，她婆婆三十多岁时干农活摔坏了脊椎，前年又得了脑梗，半身不遂两年了，今年臀部又生了褥疮，等发现，已非常严重。医生说预后很不好，能不能挺得过去是个问题。这话如一朵乌云，瞬间让世界暗了下来。

  

想起婆婆多舛的一生，没享受过几天好日子，阿仙便不顾之后要承受多少压力，接婆婆住进了县城医院。换药、翻身、按摩这些都她自己来，还托同事打听特效药。有时，乡下的公公想婆婆了，她还要负责早上接到医院，下班后再开车二十几公里送老人回家。这些事，做一天容易，日复一日地坚持，委实不易。阿仙做到了。

  

前段时间，有个业务培训要出差一周。阿仙很犹豫，为照顾婆婆，她连单位工会组织的疗养都放弃了，近两年从没离开过。还是她老公向她保证，肯定会好好照顾老妈，让她安心去学习。

  

阿仙在纸上写好怎么换药等细节，安顿好一切才出门。培训结束那天，坐了六个多小时的高铁，一到就先去了医院。婆婆知道她那天回家，早早坐在轮椅上倚门张望，一看见阿仙的身影，拉住她对病友说，瞧瞧，我家阿仙来看我了，我说会来的，你们还不信。爽朗的声音满是孩童般的骄傲。阿仙听了鼻子一酸，泪差点掉下来。

  

有了阿仙的实力“宠”婆，婆婆的褥疮居然给医好了，前几天已出院回家。乡邻们前来探望，齐齐赞婆婆福气好，儿子这么孝顺。老人家笑眯眯纠正道：是儿媳妇好，若没我家阿仙，我这条老命早没了。

  

这两年因为照顾婆婆，阿仙头发都熬白了。听人说，用木槿树叶熬出的汁水洗头，可缓解掉发白发。阿仙就在老家的院中，种了一排木槿。她说折了木槿花放在老人床头，也许能洗亮老人的眼睛，让婆婆心情更舒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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