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罐 專訪|叠璧山房 翁聖豐:高古玉 還會再迎來另一個爆發期

 七烟 2020-07-09

簡湘庭/台北專訪

「叠璧山房」翁聖豐,在80年代末因對中國藝術品感興趣,主動報名參加了瓷器課程,想不到三個月課程結束後,機構說接下來不開瓷器課了!改上玉器,翁聖豐就在懵懵懂懂的狀況下接著上課,更一頭栽入玉器的世界……。以玉器經營為主軸,特別喜愛高古玉的翁聖豐,從玩家到行家,見證了近30年中國藝術品市場的萌芽與崛起,大起與大落。

本期《CANS藝術新聞》專訪翁聖豐,分享他對骨董行業及玉器市場的觀察,以及身為資深行家在骨董經營模式與心態上的轉變。

疊璧山房翁聖豐

CANS藝術新聞:您是何時,什麼機緣之下進入骨董這個行業?

 翁聖豐:

我原本是做建築的,大約在80年代末接觸到中國骨董,剛開始只是買點東西玩,漸漸地發現自己比起建築更熱愛骨董、更喜歡玉器,就這樣從玩家轉為行家。

1995年,我正式去大陸跑單,買些玉器回來賣給台灣行家、收藏家。那時在台灣經營骨董還算高峰期,但其實已出現下滑趨勢。除了大型收藏家團體如「清翫雅集」、「聚英雅集」等組織,在海內外具一定知名度及經濟實力以外,我們鎖定的中端市場並不好做,從大陸買貨回來賣的利潤愈來愈低,有時甚至會賠錢。

就這樣經營了七、八年,在中國待的時間愈久,與各地藏家行家接觸,愈能感受到「貨跟著錢跑」,尤其在SARS非典後,中國藝術品價格噴發了一波行情。由於意識到中國骨董市場板塊轉移,我改在台灣找貨、賣回去中國大陸,這樣的經營模式大概從2003年開始,直到現在。

CANS藝術新聞:中國藝術品行情在SARS非典後迎來大爆發,港台骨董商紛紛前往中國發展,您作為這波北漂先鋒之一,如何看待近二十年藝術市場及骨董商的變化? 

 翁聖豐:

過去,台灣行家是整個行業的領頭羊,把很多不同的經營模式與觀念引進大陸。隨著大陸在各方面迅速且蓬勃地發展,經營者的思維變通極快,財力、魄力慢慢凌駕於台灣行家之上。而且這幾年大陸買家是全世界範圍地買,不管是歐美日本都有人在當地找貨,再小的一場拍賣他們也會找到,現在真是天下無漏!以前只要我們勤勞多跑,絕對碰得上好東西,如今不只貨源少,就算難得遇上漏,也買不過大陸人。

現在台灣人在大陸經營骨董愈來愈困難,漸漸地很多人又退回台灣、香港。我也在這波趨勢下回到了台灣,一方面也是因為自身年紀增長,心態不同於以往。現在待在台灣的時間比以前長,輕鬆做些買賣,同時也持續找貨,大陸市場需求依然很大,什麼品項都買,只是大家眼光漸高,精品貨源卻在全世界都慢慢枯竭,所幸台灣還有很多老藏家,正好可滿足這方面的市場需求。此外,由於很多台灣行家、收藏家的二代對骨董沒有太大興趣,所以幫老藏家有計畫性地處理一整批收藏品,也是現在台灣行家經營的方向之一。

位於北京古玩城的叠璧山房

CANS藝術新聞:面對以拍賣為骨董市場核心的現狀下,骨董商如何與時俱進,並找到市場定位?

 翁聖豐:

作為個體骨董商,我們確實面臨一定程度的侷限性,故而集眾人之力開店是可行的一條路。以我個人經歷來說,約在2010年,上一波市場高點時,我和幾位行家合夥在北京成立了「叠璧山房」,一起做些金額較大的買賣,以服務企業收藏家為主,直到現在還是有不少拍賣業務上的合作。

但自5年前整個市場趨勢下行以來,位於北京古玩城的「叠璧山房」,倒更像大家固定交流的會所。而台北「叠璧山房」,則是在其中一名合夥人韓鎮宇回台北長住後,我們決定沿用「叠璧山房」名號,也在此成立一間工作室,去年剛搬到建國南路上。

其實無論大環境如何變化,合夥或獨資,一家骨董商號要做得長久、有所成就,靠的也不是什麼秘訣,往往就是行家的專業與信用。很有意思的是,做我們這行,信用到底重要到什麼程度?

舉例來說,一般商業合作,即使是10萬元也要擬一份合約,但在骨董圈經常買了一件三、五百萬元的貨,講一聲而已,有些合夥人甚至連東西存放在哪裡、自己股份佔比多少都不太清楚,直到下次賣了這件東西,要分錢給他時,還會忘記當初有合夥買這件東西!

當然每次情況不同,但基本上在骨董行業講求的完全是一個信賴關係,行家的品行格外重要。前幾年行情好的時候,無論是「加棒」、「做份」,甚至「被加棒」、「被做份」,在骨董商這古老的行業都相當常見,一來是避免競爭壓低成本,二來是金額過大時可募資與降低風險。做任何生意都是有賺有賠,但骨董行業裡最重視的「信用」,有時真是其他行業所難以想像的。

2019年搬遷至建國南路上的台北叠璧山房

CANS藝術新聞:據了解,您特別喜歡文化期玉器。近5年高古玉器在香港拍場上表現尤為亮眼,思源堂、養德堂、雲中居等多個私人收藏專場,頻頻拍出千萬人民幣級別的成績。您怎麼看這股高古玉器收藏熱?這樣的行情是否顯現出它真正的價值?

 翁聖豐:

其實單看拍賣,很難完全體現在中國文物藝術品的市場需求,各種不同品項的中國藝術品在私下的交易從未停過,且成交額、成交量都非常可觀,其中當然也包括高古玉。

這幾年香港出現比較多高古玉拍賣,而且拍得很好,迎來了高古玉拍賣的一個高峰期,大家或許產生錯覺:「怎麼高古玉行情突飛猛進?」但其實玩高古玉的藏家本來就多,只是這20年來受制於政策而無法上拍,加上真偽鑑定困難的問題也令許多藏家心生退卻,導致價格長期低落。之前明清玉流行了20年,除了因為相對好入門,也因為明清玉市場有不少投資型買家的參與,造成了明清玉拍賣成交價格勝於高古玉的狀況。反觀高古玉收藏圈,則是由一群特別積極、真心熱愛高古玉的藏家所組成。

高古玉的文化底蘊強,有些玩明清玉的藏家後來會進入高古玉領域,但玩高古玉的通常不太往明清玉走了!高古玉,高深莫測,我深信其價值不止於此,將來中國經濟趨勢若無太大變動,高古玉市場應該會有一個爆發期。

翁聖豐:要說經手過印象深刻的玉器真的是數不清,很多都是賣了以後自己也念念不忘的寶貝,像是這件〈春秋玉虎〉就是其一。

CANS藝術新聞:那麼您在這波高古玉熱潮下,個人是否有收藏了什麼不錯的高古玉?

 翁聖豐:

很多行家在收藏家專拍看到以前自己賣出的東西,都會盡力買下來,因為感情很深,我亦如此。

例如,香港邦瀚斯2018年秋季推出的「天珍堂」專拍中,有一隻〈青白玉沁色搔耳獅〉,是我在20年前賣給一位台灣行家的小獅,後來得知進入鄧德雍先生收藏,我幾次拜訪鄧先生想再看看這件小獅,被他一再推辭,總說「放在保險箱裡不好取出」。鄧先生應該就是不想賣,他是真的熱愛玉器的那種藏家,絕不輕易售出藏品。後來鄧先生過世了,我在邦瀚斯那場專拍又看到這件小獅,最終以100萬港元競得,比起我最初買的4萬多人民幣,又漲了好幾倍。

青白玉沁色搔耳獅

宋或更早

BO 邦瀚斯 2018/11/27 Lot 105 L 5 cm

HKD 1,000,000

CANS藝術新聞:職業生涯裡還有什麼難忘的故事?經手過哪些重要藝術品?

 翁聖豐:

2010年秋季,我和幾名朋友在英國合買了一方乾隆御製白玉「自強不息」寶璽,270萬英鎊成交,約合人民幣3千萬元,雖然對我們中型行家來說是很大一筆錢,但以當時行情來說算便宜了!還記得,就在我們買印章的同一天傍晚,一只乾隆〈粉彩黃地粉彩四面開光吉慶有餘紋轉心瓶〉在另一場英國班布里吉斯小拍以5.5億人民幣(51,600,000英鎊)高價成交,當時整個中國藝術品市場沸騰到最高點,熱度有目共睹,盛極而衰,沒人料到即將迎來的是翻轉走低趨勢。

後來這方印章在2015年香港蘇富比賣了2400萬港元,雖然價格不甚理想,但如果永遠捨不得釋出,難保以後是上漲或者回落。此外,市場既在低點,若把賣印章的錢拿去買其他東西,同樣也能用低於以前行情的價格買到,再加上眼界若有所提高,還能趁機挑更好的品種買,未嘗不是一樁好事。

當然,單就帳面上的金額來看,每個合夥人都虧損挺多的,但做生意沒有穩賺的,我覺得這就是一次相當寶貴的經驗。在市場飛黃騰達時,我們很難預判往後的情勢變化,也不會想到會有突然崩盤的一天。人生都是學習,賺錢時總覺得自己的判斷是對的;那次遭遇挫折,繳了這麼高昂的學費,大家都深刻體會到如何審時度勢,持盈保泰,何時大膽冒險,何時採守勢,做出最佳抉擇。即使我們從事這行大多是順勢而為,但太過激情的時候也要記得提醒自己冷靜!

乾隆  御寶白玉坐龍方璽  印文:《自強不息》

BO 邦瀚斯 2010/11/11 Lot 55 4 x 4 x 4 cm

GBP 2,708,000

S 蘇富比 2015/10/07 Lot 3621       HKD 24,080,000

CANS藝術新聞:在進入後疫情時代的現階段,您怎麼預測接下來的骨董市場表現?

 翁聖豐:

大概在2016、2017年,中國藝術市場的收藏氛圍開始往下走。原本大家評估這幾年會好轉,結果一連遇到政治、經濟,甚至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疫情等因素,導致整個趨勢看起來還在下跌。不過藝術品並非一般商品,我認為它是剛性需求,所以儘管藝術市場每遇重大事件都會先經歷一段沉靜期,進行質量上的調整,但它終究會迎來一個比較大的爆發期,而且精品價格不會萎縮。

另外,以地點來說,我認為疫情過後的中國藝術品拍賣重心都會回到亞洲市場,尤其是北京和香港。普遍可能覺得未來在香港交易會有諸多箝制,確實香港或許回不到以前的狀態,但它依然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貿易中心,其地理位置是無可取代的優勢,加上圈內人活動了幾十年也都習慣了,目前看來不會有太大變化。

乾隆  沉香雕仙山樓閣嵌西洋鏡座屏

BP 北京保利 2018/12/12  Lot 5450  L 56; W 25; H 81 cm

RMB 24,725,000

BP 北京保利 2012/06/05 Lot 6051       RMB 20,700,000

CANS藝術新聞:經營骨董為您的人生帶來怎樣的意義?

 翁聖豐:

說真的,這二十幾年勤跑大陸,經手無數的藝術品,我得到最大的收穫就是在見識名川勝景的同時,與各路行家、藏家成為莫逆之交,不管到哪個偏僻地方都會有認識的朋友。現在雖然我在大陸的經營慢慢淡出,但我們還是有一個約20幾名成員的團體「積古書院」在維繫感情,大家對玉器(尤其是高古玉)特別感興趣,我們定期有聚會,每年也會一起去各地參觀博物館。我想,或許我入行這麼多年來最後會走上的就是這條熱愛藝術的康莊大道吧!每當與擁有共同嗜好與高度的好友聚在一起,彼此分享探討玩玉所得到的樂趣,真的很讓人開心滿足。

採訪最後,翁聖豐拿出幾件心愛的玉器,說:「玉器有很多可以玩、可以深入探討的面向,看再久都不膩!」

《CANS藝術聞》

2020 / 7 No.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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