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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国 | 走进凤凰

 老鄧子 2020-07-09


 纪念汪曾祺诞辰一百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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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 进 凤 凰
李建国
 

很多年了,因拜读汪曾祺先生的《受戒》,由《受戒》里的小英子让我想到了《边城》里的翠翠,想起了沈从文先生,才有了我的凤凰之行,才让我对沈从文先生和凤凰古城有了更多地了解。

那是一个初夏的日子,当我走下汽车,看到虹桥的时候,我知道古城凤凰到了。

真的是你吗?翠绿的山、澄碧的水、古朴的吊脚楼、紫红色的老城墙、浪花里托起的跳跳岩、茶铜色的广玉兰树和盛开的白兰花、还有从小巷深处走来的苗族、土家族的姑娘。这一切的一切,都把你色彩的美演绎到了极致。你,就是“凤凰”,你,就是天上虹。而,一个“虹”字又怎能把你的色彩涵盖?


走进凤凰古镇,清波微澜的沱江水承载着悠远的古韵缓缓地在我脚下流淌着仿佛向我诉说着她的历史和湘风。青砖墨瓦,吊脚木楼,参差数万人家,无不传承彰显着古镇的生命和活力。而,那怀抱着古镇的峰峦如湘女般秀美,山峰之间弥漫的云雾如梦如幻,缥缈的峰峦好像向我招手又像向我摇头,它似乎不愿向我揭开凤凰神秘的面纱。

是的,走进凤凰,却走不进她的岁月。她的岁月是历史和文化的沉淀,更是一本永远都读不完的书。

山水相依,孕育了凤凰,更孕育了凤凰的儿女。

山,是凤凰的脊梁,是凤凰人喋血沙场倔强不屈的丰碑。从道光年间到民国时期,在这个小小的镇子里就走出了一百多名武将。是山造就了凤凰汉子尚武的习风,田应诏、郑国鸿……涌现了一个个弛骋沙场的热血儿郎。

水,是凤凰的灵魂,是凤凰的文脉。滚滚的沱江水,孕育了凤凰人的灵性和质朴。不是吗?你看,在那小小的尖尖船上、在临江的阁楼里、在窄窄的巷子里、在跳跳岩上、在沱江岸边仿佛都闪现着大师们的身影,沈从文、熊希龄、黄永玉……这些响亮的名字都与沱江,都与这个小小的古镇血脉相连。

山水相依,山水相融,文武兼备,英才辈出便天造地设般地成就了你的名字:凤凰,一个充满了诗意和色彩,充满了神秘和希望的名字。

漫步在凤凰古镇,我宛如置身于黄永玉老先生的油画之中。幽幽如蛇的青石板路,在初夏的阳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湘西特有的红岩石砌成的古城楼典雅庄重,错落有致。紧密相连的吊脚楼和新建的民居或依偎或散落就像黄永玉画笔下一抹一抹的油彩,极美。


索一张凤凰古镇地图,在如织的人流中,我放慢自己的脚步,款款的、散散的、悠悠的、轻轻的移动着自己略有疲惫的身体。但还是管不住自己,一不留神脚步又恢复了常态甚至更快。也许是心情使然,也许是不适应这一下子释怀悠然的环境吧。怀着虔诚敬仰的心迈进那一座座蕴涵着历史的、文化的、哲学的、艺术的宫殿,从沈从文故居、熊希铃故居、到杨家祠堂……步移心恋,依依不舍。尘封的心,被一次次地震撼。一路走来,让人仿佛经受了一次文化的洗礼,让我的心在一次次沉醉中,在凤凰湛蓝的天空中飞翔。

也许是一下子承载不下凤凰历史的积淀,就像不能一下子喝一坛子土家老酒一样,要细品,要慢酌。择一酒肆,临窗把盏。初夏的凤凰时而晴时而雨。眼前,那窗外的雨落在窗台上,也落在窗外的沱江里,它仿佛要把凤凰的历史一点一滴地向我娓娓道来……

我思考着湘西这块热土,我寻觅着凤凰的性格。

我想到了沈从文的《边城》。透过雨雾,我仿佛看到了翠翠正从跳跳岩上向我走来。“翠翠一天比一天大了,无意中提到什么时,会红脸了。时间在成长她,似乎正催促她……她有时仿佛孤独了一点,爱坐在岩石上去,向天空一片云一颗星凝眸。祖父若问:翠翠,在想什么?她便带着点儿害羞情绪,轻轻的说:翠不想什么。但在心里却同时又自问:翠翠,你想什么?同时自己也就在心里答着:我想的很远,很多……雨后放晴的天气,日头炙到人肩上背上已有了点力量。溪边芦苇水杨柳,菜园中菜蔬,莫不繁荣滋茂,带着一分有野性的生气。草丛里绿色蚱蜢各处飞着,翅膀搏动空气时嶍嶍作声。枝头新蝉声音虽不成腔却已渐渐宏大。两山深翠逼人的竹篁中,有黄鸟与竹雀、杜鹃交递鸣叫。翠翠感觉着、望着,同时也思索着。”沈从文先生的这段描写,为我们还原了湘西凤凰人的内心本真。是的,这是一个爱思索的民族。她们在山水间,在这块偏僻贫瘠的土地上思索着。她们要走出大山,她们要站的比山高。她们要跳出沱江奔向海洋。她们做到了,而且很辉煌。


在我肤浅的认识中,我感觉也许正是湘女这种爱思索的母性,才养育和哺育了一代又一代的英杰和大师。而,大师们又把这种母性在他们的身上传承闪亮。这种思索的美,这种柔韧的美,这种刚烈的美,这种质朴侠义的美就像眼前的这杯土家酒一样让人越品越有味道,越品越觉得回味无穷……星星已坠满天空,店家也到打烊的时候了。我走出小酒馆,在返回宾馆的路上,心里嘱咐自己,明天一定要起个大早领略一下凤凰的宁静。

真是对不起自己,睡意还是把太阳抻得老高,自己才从梦乡中醒来。走进古城,依然是人多如江鲫,依然是叫卖的喊声。这样的景况实与心情相悖。本想,再去看看沈从文先生的故居,再在沈老那张斑驳的四方桌前感悟一下老人家创作《边城》时的情景,也想再去探究一下熊希龄由凤凰到香山的传奇人生……无奈,面对嘈杂的街市,面对故居里熙熙攘攘的游人,顿然没了心情,自己只好走过跳跳岩,顺着沱江边,来到听涛山下。


听涛山,沈从文长眠的地方。心想,来凤凰还是要看看老人家。顺阶而上,拐过不大的一个弯,在泉溪汩汩,绿树环抱之中有一块五彩石上面镌刻着“不折不从,亦慈亦让;星斗其文,赤子其人”的碑文。这就是沈从文的墓地。我知道,先生著作等身,在中国文坛上闪烁着永恒的光辉。我知道,先生在服饰、古文物研究等领域均有很深的造诣和成果,正如汪曾祺所说:“玩物从来非丧志,著书老去为抒情””。我知道,先生与胡适、郁达夫、徐志摩、闻一多等都是齐名的才子。我知道,先生您是“乡下人”……深深地鞠躬,缓缓的离开,真怕打扰了熟睡的先生。


自己坐在江岸的柳荫下,风儿微摇着垂柳,举目对岸江边上那一排排的吊脚楼神态悠然的一半住在岸上,一半跳进水里,就像一群在岸边顽耍嬉闹的孩童把脚伸到水里,把手也伸到水里,嬉戏一江沱水。而在小巷深处,跳跳岩上,在凤凰的青山绿水之间走来的背篓湘姑则是跳动的音符,千百年来传唱着凤凰之歌。而那湘姑肩上的背篓则盛满了岁月,盛满了历史,盛满了艰辛,也盛满了书香,更盛满了思考和希望。


乘一鸬鹚船,泛舟沱江,两岸风景如画,自己的心情一如沱江水般地清澈碧透。只是不愿离开,真的想留下来好好感悟一下这个极为偏僻小镇的人文历史和风土人情,真的想把凤凰这本书读透读懂。因为,我只是刚刚读了她的小序,精彩的篇章还远未掀开。只是身不由己,留下的是匆忙的脚步,带走的是依依的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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