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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有味 | 冬天带着冻梨走了,我很怀念它

 听雪楼75iz4v14 2020-07-09


听东北的同事说起过,一到冬天,广阔的户外就是天然的大冷柜,一箱箱的雪糕就丢在户外敞着卖。坐在暖呼呼的炕上吃冻梨,那是东北人独一份儿的「冰与雪之歌」。作为一年只能见几场薄雪的南方人,只能用想象力来品尝冻梨的滋味了。——盒鲜姑

虽已立春,但温度仍未有明显的提高,让人不禁想起寒瑟的冬。东北地区对冬季是分外尊重的,时间节点一到,气温就咔咔咔降至零下十几度。但随着气温的急转直下,有样好吃的就轻启面纱了。

那时间,佳木斯的鹤岗的,只要是市场,就会有裹着军大衣,戴着狗皮帽,套着手闷子,凑到来客身前的人,问:「嘎嘎甜的冻梨,要么?」

 入冬后,东北随处可见冻梨的身影

冻梨,全名冻秋梨,虽然只是添了个字儿,但却延续了季节的丰沃与神奇。秋天,橙黄的梨子下树,卖不完,吃不净,统统排着长队,安排进了冷库,一个个儿小孩儿拳头大小的梨就这么被带进了冬天。

/ 从噎死狗到甜死人 /

东北的冬天酷冷又漫长,本地产的水果数目为零。大雪又时常封道,南边来的新鲜东西求之不得。这咋整?开冷库,放梨。

可没成想,原本金灿灿的梨一水儿变成乌黑色,打眼一瞅,食欲就衰退下去。有觉得可惜的主人,带着沮丧的劲儿在凉水里泡开一只,吃完瞪着眼珠,举着冻梨,说,它外皮儿响脆,内里糯甜,简直是北国惊为天人的过冬水果。

 乌黑色冻梨成为东北人的过冬水果

(图源:山趣)

久而久之,冻梨在东三省吃开了。这起源虽有点儿戏说,但不难判断,冻梨的发迹,其实是由于过去东北食品的匮乏,没有水果保鲜技术和运输能力,也没有合适的贮藏条件。所以从秋天留下来的梨,放在室外一冻,就成了普通人家冬天能吃到的为数不多的水果。

冻梨一般是由花盖梨、秋白梨、白梨、尖巴梨冰冻而成,也有个色的,诸如延边地区,冻梨的原材是苹果梨。这些梨当中甜美的卖相好的,都在秋天售罄。

 好看的梨往往在秋天售罄,留下的成为冻梨

(图源:网络)

酸涩的,颜值低的,都成了「留级生」,由于它们嚼起来毫无滋味,汁水稀少,干涩到吞咽时经常会被噎到,所以本地人管这些梨叫「噎死狗」。但进了冬天,它们可就变成「甜死人」了。

零下三四十度,梨子冻结,体内的汁水凝成冰刃,划开细胞壁,释放出当中蕴留着的未被激发的果糖。梆硬的梨体内,果糖四溢,甜度指数激增,比原梨要甜上几倍。

这个过程是不可复制的,再厉害的冰箱也都无法比拟。看着黑黢黢的腐朽的梨,就这么在凛冽的东北严冬逆天改命,这还真是「梨命由天不由我」。

 切开冻梨,甜蜜滋味跃然舌尖

(图源:sina.com)

牙齿好不好,冻梨知道 /

梨甜了,自己也就摆起谱来,它准是因自己的才华而膨胀,才使得人们没法直接对其下口。除非有一口铁齿铜牙,不怕凉又不敏感的猛士才敢这么斗胆直接啃食。

当然,这种鲁莽的吃法是品不出冻梨的美的。东北人爱泡澡,冻梨也入乡随俗,把自己的正确打开方式安排在水里。

备一盆冷水,把 「冰疙瘩」直接丢进去,浸没梨身,听到包裹梨子的冰体咯噔裂开,就算差不多了。

 冻梨坚硬到可以用来砸钉子

(图源:网络)

轻轻拨开外表的脆冰壳,取出被水泡软的梨子。门牙当先锋,选中一块相中的表皮,温柔地啃开,霎时间,甜美的梨汁夺梨而出,顺着指尖淌到手心,再流向你的心坎儿。

梨体拔凉,所以最初吃时,最佳动作是吮吸,它渗出的甜蜜汁水在舌尖滚动,那时才发现,最好的榨汁机,不在别处,正在大自然。

完后随着吃的进程推进,梨子会加速融化,汁水浸润果肉,果肉有种沙沙的质感。不管你牙口好坏,在这时候,就着汁水,就可以嚼开了。

 冷水浸泡后拨开脆冰壳即可食用

(图源:狂想曲2号)

别看它黑褐色的皮不起眼,黄白色的肉可是东北人的心头好。那冻梨的味儿,东北人讲话,真带劲儿。甜味儿占八分,果糖独有的甜,吃多少都不腻人。酸劲儿占两分,就快觉得甜得单调的时候,冷不丁钻出点儿酸,二者中和,越吃越美,味蕾极大地得到告慰。

果肉绵软,糯而不囊,嚼起来还能发出嘎吱的响声,这其中又带着一点脆,味觉体验丰富至极。

要是坐在热炕上吃冻梨,那体验更是究极。屋内热气升腾,冻梨透心爽凉,一凉一热,让食客彻悟何谓冰火两重天。

 热炕头上来一口冻梨,体验冰火两重天

(图源:网络)

冻住了分离,还是没留下的你 /

冻梨除了打牙祭当水果吃外,还能解腻和解闷,这和东北文化以及东北记忆紧紧勾连。

东北人的餐桌硬菜居多,吃到半截,准保得腻。这时候,会来事儿的主人就端个盆,「缓」上几个窗台上的冻梨。冻梨下肚,酸甜开胃,解油去腻。

小时候,年味儿浓郁。除夕当天,吃过晌午饭,一家人就端坐在热炕上打牌唠嗑,欢笑之间,嘴巴干涩,请出冻梨,不但醒神解渴,还给守岁的那顿饺子腾出了空隙。吃着笑着,一年就算过去了。

 吃饭间隙啃口冻梨还有解油去腻之效

(图源:网络)

坊间的观念是梨不能分着吃,分梨,分离。可东北人的寒带哲学就大不一样了,冻梨寓意冻住所有的别离。那是一份属于冰天雪地的温柔,是粗中有细,是重情重义。

但即使这样,也没能留住外出谋生的游子。人口流失数量排前十的城市里,有八个在东北,作为「外逃」的一员,我也不得不跟着唏嘘。

小得不起眼的冻梨,其实镌藏着巨大的天地。人不可貌相,梨也不可轻浮考量,冻梨乌黑的外表里是金黄的心,也告诉世代承袭的北国人,要竭尽全力,冻住别离,守住根基,走得再远,都有亲眷给你缓好了几只冻梨。

 走得再远,依旧带着家人最深的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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