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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有爱”有奖征文】002.朗夫||懵懂情缘

 昵称70808387 2020-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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懵  懂  情  缘

朗 夫

丽丽蹦蹦跳跳进了自家小院,见一大家子人都板着脸看向她。好像是气鼓鼓的,却又都不发一言。

丽丽懵了,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禁问道:“咋了?你们都咋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父亲,哥哥,姐姐,舅舅,妗妗,还是拉耷着脸一言不发。母亲憋不住了,恨恨地吼道:“咋了?你做下的好事!”

丽丽更懵了:“我咋了?我做下啥事了?”

母亲抓起板凳上的拉片画册和一页字纸,三把两把撕碎又揉作一团,向丽丽脸上砸来。这轻飘飘一团东西,随即散作碎片飘落在丽丽眼前。丽丽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母亲歇斯底里的怒吼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你说说,这是咋回事?小小年纪,不好好上学,净给我丢人现眼!”

丽丽头“轰”地一声炸开了。她想起来了:半年前班上那个叫亮子的男同学,知道丽丽非常喜欢看电视连续剧《射雕英雄传》。每每谈说起郭靖和黄蓉来,就会眉飞色舞。还时不时地学着黄蓉的腔调,一口一个“靖哥哥”地喊着。全班同学都能够看得出来,丽丽对浓眉大眼的靖哥哥喜欢的不得了。

丽丽家和亮子家是邻村,中间只隔着一条小路。他俩上学、放学天天都在那条小路上走,只是男生女生有别,前后总要拉开一段距离。他俩是同班同学,熟悉得不能够再熟悉,却没有说过话。不管是在学校里,还是在上学放学的路上。他俩耳朵里面装着的,只是彼此和同性伙伴们之间欢快的说笑打闹声。

有一天,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亮子看见同学们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丽丽一个人静悄悄地走在前面。亮子紧走几步追赶上丽丽,背着手一步跳到丽丽面前。丽丽一惊,喝道:“你干啥?”亮子笑嘻嘻地说:“看把你吓得!你不是喜欢这个吗?给,这个送给你!”亮子边说边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到丽丽面前,手里握着一叠纸卡。丽丽偏过身子躲避,又忍不住好奇,说:“啥?我不要!”亮子执着地擎着手,说:“你先看看!你先看看!”丽丽偷眼一瞄,竟然是《射雕英雄传》拉片画册,顿时眼睛一亮,高兴坏了。

丽丽快要把拉片画册全部展开的时候,看到两张画片中间夹着一个折叠成方块的白纸。丽丽心如撞鹿,赶紧把拉片画册合起来。她机警地看看四周,并没有人看见他俩,就飞快地把画片塞进口袋里。丽丽的眼睛看着别处,却轻轻地说:“谢谢你!”亮子脸一红,转身跑了。

丽丽对亮子有好感,早就时常关注他。亮子对丽丽也很关注,知道丽丽高兴什么喜欢什么。懵懵懂懂中,俩人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美好感觉。羞于启齿,却又难以遏止。亮子把丽丽喜欢的东西送给了她,满心欢愉,如释重负。丽丽看着亮子蹦蹦跳跳跑远的身影,笑靥甜甜,满心欢喜。

丽丽放慢了回家的脚步,仔细打量四周无人,便掏出了拉片画册。她此时倒不急着看郭靖和黄蓉了,急不可待地想看看那张折叠成方块的纸上写着一些啥东西。其实,不用打开看,丽丽也能够猜出亮子的意思。不然的话,亮子不会这么神神秘秘的。

丽丽有些忐忑,双手竟然有些颤抖。她打开折叠纸,纸上工工整整地写着六个字:“丽丽,我喜欢你。”丽丽看了,满脸通红。虽然只是六个字,却没有出乎她的猜想。丽丽看着字纸感觉到意犹未尽:费这么大的劲儿,只写这么六个字。虽然意思明确,好像还缺少了应该写出来的很多东西。丽丽把纸张的正反面又翻看了一遍,再也没别的了。这六个字,写尽了亮子的意思。

丽丽挺高兴,又挺紧张。她一面把那张纸折叠成原样,一面想着要把叠纸藏在什么地方。夹进书本里?放在书包里?不行,不行,会被人发现!撕碎扔掉?点火烧掉?不好,不好,会再也见不着了!哪里也不藏,装在身上?不妥,不妥,会磨破跑丢!唉——只能在家里找地方藏起来。

丽丽走进家门,父亲还没回来,哥哥也没回来。母亲在灶间忙着做饭,扫了她一眼像往常一样说:“别再出去跑了,一会儿吃饭!”丽丽“嗯”了一声,钻进了里间屋子。她在屋子里面四下打量,寻找可以妥善安置纸条的地方:桌子的抽屉,不行!床边的衣柜,不行!墙上的镜框,不行!母亲的针线筐,更不行!眼睛撒目来撒目去,盯向了厚厚的床垫子……

对,床垫子轻易没有人动,纸条藏在床垫子下边最保险。丽丽回头看看外间做饭的母亲没有注意她,飞快地从兜里掏出折叠纸夹在拉片画册中,掀起床垫子压在了下边。放下厚厚的床垫子,丽丽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为了保险起见,她再一次掀起床垫子把那个“秘密”往里面推了推。

平平安安过了半年,丽丽的“秘密”依然是秘密。她没有再去翻动,也没有再去多想。亮子见丽丽收到他传递过去信息没有啥明显反应,还以为丽丽并不在意他的“喜欢”。少年情怀总是敏感到极其容易被一个举动、一句话灼伤。亮子心中黯然,不再向丽丽有进一步的持续动作。

按说这件事情也就这样结束了,像飘走的一朵云或者蒸发的一滴水。不承想开春以后天气转暖,丽丽的父亲搬动床垫子准备吹吹晒晒。床垫子一离原位,丽丽的“秘密”曝光了。全家人看了都很生气,围坐在院子里面等着丽丽回家,要她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丽丽有口难辩,又害羞,又害怕,结结巴巴地辩解着:“俺没咋呀!就是俺放的一本画册啊!”母亲厉声说:“你再犟嘴!你说说那是谁给你的信!”丽丽想起了折叠纸上那六个字,心里连连喊糟,却想起上面没名没姓,迅速反应:“信?什么信?”母亲摸起笤帚疙瘩:“装!你给我装!”

丽丽一看不好,转身跑出院门到爷爷奶奶家里躲避。父亲母亲急急火火追到爷爷奶奶家,被爷爷奶奶拦下:“这是咋啦?有话好好说,不能打孩子!”母亲放下高高举起的手,眼睛盯着丽丽,气急败坏地嚷着:“你让她自己说!看她做下的好事!不好好上学,让人家男孩子哄骗她!”

丽丽急忙分辨:“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啊!”爷爷奶奶把丽丽护在怀里,说:“没有就好!没有就好!看把孩子吓得!咱家孩子不会那么傻,丽丽妈你不能动不动就打孩子。谁要敢骗咱家孩子,咱就打断他狗腿!你说是不是?”丽丽“嗯嗯”应着,连连点头。父母看着事儿也没多大,这场风波也就过去了。

村子里面的男孩子们不知道从哪儿听到了风声,凑到一起嘀嘀咕咕:“咱村的女孩子,咋能被外村人欺负?不行,不能饶了他!”在一天放学回家的路上,村子里面的男孩子把亮子拦在半道儿上。几个孩子上去一顿拳打脚踢,打完以后撒腿跑得没了影儿。

亮子第二天没有去上学,丽丽看着亮子的空座位觉得有些奇怪。直到亮子家人找到学校,丽丽才知道亮子挨打的事情。丽丽聪明,猜到一定是那些混小子们干下的事儿。心中懊恼却也不好意思说,闷闷不乐了好些日子。虽然亮子始终没有说啥,丽丽仍然觉得心里有愧。

中学毕业以后,丽丽参加了工作。亮子干起了个体,俩人再也没有见过面。

二十多年后同学们聚会,丽丽和亮子相逢。俩人互相端详着对方,看了看,笑了笑,并没有多说啥。

同学会的第二天,亮子又安排了一场小范围聚会。不知道亮子的这场邀约是不是为了丽丽,反正丽丽考虑再三、迟疑好久,最终决定放弃参加。丽丽的心中有几分戚然,有几分释然:还是心存怀念,寄托美好吧。毕竟时过境迁,各自成家。生活在同一座城市,总会在不经意间听到彼此的消息。就这样相安无事,好好生活,也是一种深深的祝福和祝愿。

可是,天意难违,造化弄人。就在同学聚会不久,亮子患重病住进了医院重症病房。丽丽闻听之后,几次赶过去探视。从亮子的眼神里面,丽丽看到了当年送她拉片画册的那个少年。在丽丽告辞离开的时候,亮子瘦弱无力的手一把拉住了她。丽丽笑着对亮子说:“我先回去一下,明天还过来看你。”亮子松开手,满眼的期待。丽丽转身走出病房门,泪流满面。

亮子的妻子,成了丽丽的好朋友。丽丽明明知道亮子已经吃不下东西,仍然在第二天一早买了亮子喜欢吃的豆浆油条。丽丽拎着豆浆油条赶到重症病房,亮子见到丽丽眼神儿亮亮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陪护亮子的家人充满感激地看着丽丽,他们由衷欢迎这位重情重义的好姑娘。


丽丽把油条一节一节撕开,泡在温热的豆浆里。等到油条泡软和了,端起来一口一口喂亮子吃。亮子的吞咽十分困难,却坚持着吃丽丽喂到嘴里的食物。因为用力,亮子的额头上渗出一层又一层细密的汗珠。丽丽小心翼翼地喂亮子吃饭,每次就喂他五口。喂喂,歇歇;歇歇,喂喂。所有的言语,都在这一喂一咽之中。

丽丽请了两天假,连续喂了亮子两天饭,亮子满意而又知足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作者简介

 朗  夫:曾为军人,现为自由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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