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很小，小到我可以轻易地用一只手把它提起来。它很脏，白色的体毛由于长时间没有清洗而变成了肮脏的黑色，系在脖子上的那条耷拉着一个破铃铛的红绳泛着乌黑的亮光。它总在寻觅，用敏锐的鼻子嗅着所见到的任何东西。那些东西往往是一个烂苹果、一个馊馒头、或者是一些根本辨别不出材质的东西。挂在它脖子上的那个声音喑哑的铃铛伴随着它身体的晃动而一起一伏。它很会玩。破旧的塑料袋、破烂的纸盒子、或是干枯的树枝都可以成为它的玩物。“甩来甩去”是它惯用的动作。用嘴狠狠地咬住牛奶盒子，甩到左边，再甩到右边。它意识到仅凭嘴巴的力气是不能将盒子撕开的，于是便用两只前爪按住盒子一起用力。中午温煦的阳光照在它的身上，暖洋洋的。我站在离它不远的地方，一直盯着它看。它对我无礼的盯视毫不在意，继续着重复了数次的摇头和撕扯。盒子在它的连撕带咬的努力下，终于被撕裂了一道大口子。盒子底部残留着些许牛奶，它伸长舌头，反复舔舐。
这条街上来往的人很少，它的生活也很平静。与这条街交叉的另外一条宽阔的马路终日人来车往，热闹非常。它很少去那条路，即便走过去，也只是站在路边看看动静。是惧怕，还是已经习惯了安静？与之性格相反的是时常出现在这条街上的两只大摇大摆的白猫。它们的活动场所并不固定，四处为家。白猫身体轻巧，动作轻盈，觅食的地方通常是敞着盖子的垃圾箱，只需弓身一跃，便能轻松地跳到上面。它们在垃圾箱里捣腾不止，白狗站在旁边，静静地望着它们，眼睛里充满了渴望。
这条街上还有另外一只狗，毛色纯黑，体毛极长，四条腿又直又长，跑起来轻松活泼。黑狗静下来的时候不多，总是在小步跑。跑动的时候，遮在眼睛前面的长毛一颠一颠的，颠动之间的空隙，它就用来看前面的路。很显然，长毛并没有影响到它的视线，它看得见，而且很清楚自己的目标是什么。黑狗比白狗要聪明得多，它的觅食对象不是垃圾，而是人类的食物。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它发现杂货店老板每到中午的时候就会从屋里端出蜂窝煤炉子来做饭，于是它就经常跑到杂货店门口冲着屋子里的人摇头摆尾地撒娇。它很会选择时间，快开饭的时候它就静静的趴在门口，不出声，只用它充满渴求的黑色眼睛望着屋子里的人。它掌握开饭的时间很准， 就在12点前后，最多相差不到几分钟。它闷声不响的趴在那里，放东西在它面前的时候，它会先用感激的眼神看看你，然后伸出舌头来舔舐；没有东西给它的时候，它就会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你，让石头心肠在它的眼神中慢慢融化，然后，你就会满心羞愧地扔给它一点吃食。
在遇到白狗之前，黑狗的生活一直是平静的。遇到白狗之后，一切都改变了。起初白狗并不知道黑狗是一只流浪狗，它见它趴在杂货店门口，以为它的主人就是杂货店老板。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第六感告诉它，黑狗和它一样是四处流浪无家可归的。于是，它也学着黑狗的样子，每到中午的吃饭时间就跑到杂货店那里祈求食物。黑狗本来就不太稳定的饭碗因为白狗的到来而被打破，它把怒气撒在了白狗身上。两只狗展开了一场恶战。我当时站在离决斗现场不远的地方，它们尖锐凶狠的叫声荡漾在我的耳边。决斗的结果是两败俱伤。虽然黑狗的个头比白狗高出不少，但是白狗的凶猛程度却一点都不亚于黑狗。经过此次恶斗之后，我本以为其中一只狗会离开这条街，因为一个山头容不下两只老虎，一条街上也不会容下两只狗，而且是两只有矛盾冲突的狗，但是很快我就发现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第三天，我看到这两只当时打得难分难解的狗竟然在一起嬉戏！黑狗轻轻咬着白狗的后腿，白狗轻轻咬着黑狗的尾巴。它们的“咬”并不是真的咬，而是一种玩耍，就像小孩子玩过家家一样。自此之后，我常能见到它们这样玩耍，这条街俨然成了它俩的地盘。
再后来，事情有了些许的改变。这条街上新开了一家宠物店，店里养了很多种类不同的狗。每天早上店主人都会打开店门，把狗笼子放在门口，笼子里装满了嗷嗷待哺的小狗。小狗的叫声引来了白狗的关注。它站在离宠物店十米开外的地方，应和着小狗们的叫声。自此以后，只要宠物店开门，它都会准时出现，只有它一个，不见黑狗的影子。看来，黑狗已经和它分道扬镳。一日，见到宠物店的老板，白狗在后面颠颠跟着跑。问他：“它为什么跟着你？”老板摇摇头笑道：“不知道，跟了很长时间了。”
作者简介：薛凤，黄岛土著，家住长江路街道辖区。喜欢看书，写字，发呆，闲逛。微信号：HTXY0901，欢迎交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