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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图笔会 | 未了情

 家在黄岛 2020-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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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A ZAI HUANG DAO
|   同图笔会   |


文/刘云霞

“姐,咱爸咱妈很辛苦,你和哥长大后要多替我孝敬他们啊,还有小姨,上初中的时候给她添了好多麻烦,以后抽空多替我去看看她啊,姐,我好想你和哥哥......”小弟穿着他最钟情的天蓝色衬衣,一只手斜插在藏蓝色的裤兜里,隔着透明的玻璃窗,站在夕阳斜铺的院子里,自言自语地侧身远望着深秋的山脊。此时的我站在窗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任凭秋风乍起,帘儿狂舞......“小伟......”夜空中一声划破长空的呼唤,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枕头潮湿了一片。我知道自己又在做小弟的梦了,这是第几次小弟托梦给我,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小弟那依依不舍、泪眼婆娑的眼神一直定格在我的梦里。

小弟小我六岁,是文革结束那年正月二十出生的。他从小就活泼伶俐,是四邻五舍都喜欢挑逗的好孩子。大弟长小弟两岁,性格内向腼腆一些。我和大弟是小弟忠实的守护神,从他咿呀学语、蹒跚学步,到走街串巷,我们姐弟三人几乎是形影不离,而且还是刘家大院出了名的三姐弟儿童团,夏秋季节一到,就牢牢地看护着刘家大院里的各种梨树、枣树,以及院子后面的柿树,直到瓜果落地方完成使命。周围的小伙伴为此只能望果兴叹,垂涎不已。在我的老相册里,有一张保存了三十六年的三姐弟黑白照,两岁的小弟穿着纯一色小褂,大弟竖格子褂,我小碎花褂,每人脚蹬一双非常卡脚的小布鞋,这都是母亲为我们缝制的,她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针线活能手。我们仨一字排开,靠墙而立,瞅瞅照片里的那眼神,齐刷刷地盯着一个方向——刘家大院,真可谓时刻不忘守护我们的快乐家园。
小弟三岁那年,我们仨就偷偷背着父母去姥姥家了。从我家到姥姥家五里路,中间还要经过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子。一次村里几个淘气的小男孩拦在路中间,噶起伙来想挑事欺负我们。谁知道小弟毫无惧怕状,直挺挺地朝那几个小孩走了过去。小孩们见状一愣,呼啦一下子就退到了路边,就这样我们仨小屁孩大摇大摆地穿过了那个村子,从此以后可以说是一路太平。事后我问小弟:你那么小不怕人家欺负你啊?小弟居然一拍胸脯说:我是刘家大院儿童团,我看谁敢啊!逗得我和大弟前仰后合。
五一期间是播种的黄金季节,生产路边稀稀拉拉放着几袋白花花的化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小弟就跑上去抓了一把迅速放在嘴里,原来他误以为是白糖了。很快小弟就哇哇直吐,吓傻了我和大弟,我知道这次惹下大祸了。可恶的化肥让小弟满口生疮,好几天都咽不下饭,饿了只好泡一点饼干吃吃,看着眼前的小弟这么遭罪,我只剩下内疚的份儿了。谁成想事后天真无邪的小弟逢人就说:化肥真难吃,饼干很好吃,不信你们也试试啊。这居然成了他炫耀的资本!在那生活日用品严重匮乏的七十年代,白糖简直就是农村人的豪华奢侈品啊。
大包干头年的年三十,我们仨偷着跑到八里路外的潮河镇上赶了回大年集,领略了大人们嘴里常说的繁华山集。尽管是身无分文,那年头能去赶个年集可是个大事儿。小弟和大弟没忘了穿梭到鞭炮市场,各捡了两口袋炸掉芯子的炮仗,小弟就跟吃了蜜似的,一路上那个美呀,神采飞扬的。回家后小弟第一时间喊来了小伙伴,到处点着炮仗疯玩。一个不小心让炮仗给炸熏了小脸,小弟疼得掉了几滴眼泪,为了彰显他男子汉的气魄接着又要玩,大弟吓得赶紧告诉了母亲,小弟若无其事地笑着说没事没事。就这样我还是没逃脱了母亲的一顿训斥和挨揍,为此我对小弟的受伤感到自责和难过了两个年头——年三十和正月初一。

九零年暑假,父亲突然中了剧性药毒,生命危在旦夕。当时大弟不在家,一向聪明懂事的小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寸步不离的守在父亲身边。一路上小弟紧紧攥着父亲的手,直接哭成了泪人。三天后父亲基本脱离了生命危险,他才在母亲的哄劝下回了家,那年小弟刚刚12岁。往日里挂在小弟脸上的笑容这次彻底消失了。父亲出院那天,小弟固执地坚持每人骑一辆自行车,说什么拖拉机是父母的专座。整装待发的小弟脸上瞬间挂满了笑容,不时吹几个响亮的口哨,哼唱着叶倩文的《潇洒走一回》,来回穿梭在我和大弟之间。一见到父亲,小弟爹长爷短地摸摸这里,看看那里,生怕父亲哪里还有问题。一家五口劫后逢生的幸福溢于言表,三辆自行车左中右呈半圆状,紧跟在拖拉机后面,浩浩荡荡地又回到了刘家大院里。
大一元旦晚上,我意外地收到了小弟的来信,顾不上看元旦晚会,我快步走到教室外面看起信来。信的内容我依稀记得:小弟说他感冒了,不过很快就好了,让我不要担心。捧着信的我当时突然哭得一塌糊涂,强烈的预感使我担心小弟会不会有什么不测。九十年代初只能通过书信表达内心的担忧。我给小弟回信后,再没收到他的来信,没成想这成了小弟给我的最后一封家书!

临近寒假我归心似箭,心里总有些许不安的牵挂。看到小弟的第一眼是在县医院!躺在病床上的小弟,病怏怏地没了以前生龙活虎的精气神。一看到我小弟马上挣扎着坐起来,一个劲地安慰我说:姐真没事,打打针就好了。他从小到大没生过病呀,哪怕是感冒都没有,在我眼里他就是一个健康阳光快乐的青春美少年,我们都以小弟为骄傲。可这次怎么一下子就这样子了呢?我难过得无以言表,陪着了小弟渡过了三天。每天他就和我一起诉说着小时候开心玩耍的快乐时光,感慨着我们是世界上最最幸福亲密的三姐弟,我们从没红过脸、吵过架。小弟是正月初六早上,在父母的怀抱里去世的。他没等到转院治疗的那一刻,更没有等到他十六岁生日的那一天,就带着千般不舍、万般留恋离开了我们,离开了这个与他朝夕相伴十六载的家。生前他一再和我说父母的好,要我多代他孝顺两位双亲,以至于每次在梦里我都会梦见小弟的殷殷嘱托。
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小弟就这样走了,他的离开像一枚突降的炸弹,炸得我伤痕累累,痛彻心扉。母亲一夜之间白了头发,父亲更是沉默寡言,我大学一年里浑浑噩噩,成绩从前几名跌到不及格,大弟成绩也严重下滑。直到现在,一想到我的小弟,就忍不住泪水婆娑,泪眼中小弟就在窗外的院子里......为小弟的英年早逝痛惜,为我们姐弟匆匆一场留恋难舍!

作者简介:刘云霞,黄岛区海青人,爱旅游,好爬山,酷爱迎着朝阳、沐着夜色骑行,美美享受只争朝夕的晨韵和暮秋。憩一份宁静,爱一方热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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