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周日，可玉华照例要去学校转转看看，这是一所国家投资建设的山区“希望小学”，身为学校负责人的玉华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十六个年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着深厚的感情，用老公的话说就是“在你心里，学校比家更重要。” 五岁的儿子强强闹着要玩纸飞机，玉华只好把儿子也带到了学校。麻利地帮儿子叠了几个纸飞机后，玉华蹲下身子摸摸儿子的小脑袋：“妈妈早就说过，咱们强强是个勇敢的男子汉,不用妈妈陪，自己就可以到院里去玩，对吧？”“嗯”强强受了妈妈的表扬，欢快地跑到院里玩纸飞机去了。刚刚要静下心来伏案工作，手机的音乐铃声又响了起来，接通之后，弟弟玉坤那粗声粗气的声音就随之传了过来：“喂？玉华你在哪儿呢？我一会儿要去找你。”“我在学校呢，你到学校来找吧。”从小到大，玉坤总是直呼其名，从不叫她姐姐，她也习惯了。忙完手头的工作，玉华这才起身走向窗口稍作休息。站在宽敞明亮的玻璃窗前，望着远处那连绵的群山，玉华的思绪也飞向了从前。玉华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在苦水里泡大的孩子。尽管她和玉坤是“孪生”姐弟，可父母对他们的态度却大不相同，父母单独给弟弟玉坤吃“小灶”，她只能跟着父母和姐姐吃粗饭，而家里所有要出力出汗的活儿全是由玉华和大她四岁的姐姐去干。“数他小，你们别和他攀”，母亲总是这样护着玉坤。母亲身体不是很好，父亲是县上一家工厂的农合工，在单位干的也是体力活。那个年代交通不是很方便，所以父亲不常回家。从记事起，玉华不是在家里洗衣做饭，就是跟着母亲和姐姐去地里干农活，再不就是出去割猪草，总之，是没有闲着的时候。玉华也感觉到父母不喜欢自己，所以平时表现得特别乖，父母叫干什么就快干什么，再苦再累也不吱声。而“孪生”弟弟玉坤则俨然是家里的“小皇帝”，父母宠着，全家人捧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怎么着就怎么着。有时候，姐姐看不惯玉坤说他几句，玉坤马上会到母亲那里去告状，而姐姐自然也免不了母亲的一顿责骂。久而久之，姐姐也懒得再管他了。
玉华和玉坤是同时上的学，且在同一个班。玉华学习很刻苦，成绩稳居班级第一，玉坤玩性大，怕吃苦，学习成绩可想而知，总是倒数。十二岁那年春天，独自居住的爷爷病倒了，但又没钱去医院治疗，就跟父亲提出想让玉华到跟前照顾。于是，正上五年级的玉华就在父亲的安排下，挑起了照顾爷爷的重担。小小年纪的玉华，稚嫩的肩膀一次最多担半桶水，爷爷吃不下饭，玉华就变着花样给爷爷做点可口的饭菜，还要每天剁大量的猪食，给爷爷喂着那两头大猪，那可是爷爷的生活来源啊。到了后期，爷爷直接卧床不起，吃喝拉撒全靠玉华一人侍弄，玉华一点也不嫌弃，她耐心又细致地服侍着爷爷，给了爷爷最贴心的照料。爷爷睡觉的时候，玉华就赶紧捧起书本看书学习。玉华所做的一切，爷爷都看在眼里。有一天，爷爷把玉华叫到了跟前：“小华，我跟你说个事，”虚弱的爷爷欲言又止，“你别怪你爸妈，他们也是没办法”。玉华愣愣地听着，不知道爷爷到底要说什么，“你和小坤其实不是‘龙凤胎’，你比他大一岁零两个月。”乍一听这话，玉华惊得张大了嘴巴，“那为什么要撒谎呢？”玉华眼里噙着泪，追问着爷爷，爷爷说，奶奶在父亲七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是爷爷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地把父亲拉扯大。父亲三代单传，自然不想在自己这辈断了“根”，有了姐姐后，依照当时的计生政策，只能再申请生一胎，没想到二胎还是个女孩，父母不甘心，就瞒着爷爷把玉华送给了偏僻山村的一位远亲，跟爷爷说孩子夭折了。一年后，弟弟玉坤出生，父母了却心愿，高兴之余才对爷爷道出实情。得知真相的爷爷硬是逼着父母把玉华要了回来，为了不被镇里罚款，全家就统一口径，对外谎称生了“龙凤胎”。听完爷爷的讲述，玉华难过地啜泣起来，玉华答应爷爷，自己知道就行了，不去难为父母，等长大了再说。爷爷是当年秋天去世的，爷爷去世后，玉华实在忍不住，就去向父母求证，但父母不置可否，玉华也没再深究。玉华当时想，不管真相如何，自己都要拼搏努力，争取用知识来改变自己的命远。
升初中的时候，休学半年的玉华总成绩是全镇第五，而一直没耽误上学的弟弟玉坤仅比分数线高0.5分。在初中阶段，玉华照例是三天两头地请假，请假回去干农活，那时候，姐姐已经考上卫校了，地里的农活全靠玉华和母亲打理。因为她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所以班主任老师也多有体谅，每次都痛快地准假。弟弟玉坤也是三天两头地不去上学，但他那是因厌学而逃课。父母原想让玉华上完初中就下来干活，结果争气的玉华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免费师范生，不用花家里一分钱，父母至此也无话可说了。弟弟玉坤也总算混了个毕业证书。玉华师范毕业后就一直在这所学校任教，那些曾经吃过的苦和受过的累反而成了一笔财富，不仅磨砺了她的意志，也造就了她勤恳专注、独当一面的工作能力。上任校长退休之后，玉华被局里“钦点”全面主持该校的日常工作。“忍人之所不能忍，方能为人之所不能为。”玉华时常用这句话来告诫自己。弟弟玉坤后来进了父亲的单位干临时工，从小散漫惯了的他怎能吃得了那份苦？不多久就因旷工被单位劝退。弟媳忍受不了她的好吃懒做，几次想带着小侄女离开，是父母一次次地出面挽留。为了留住媳妇，父母把养老钱都奉献了出来，游手好闲的弟弟却不为所动，依然吊儿郎当地在家“啃老”，父母为此伤透了脑筋，却无计可施。“数他小，你们多帮帮他”母亲常常在玉华和姐姐面前这样念叨，而玉华和姐姐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用钱来支援父母。
“妈妈，快出来陪我玩纸飞机。”儿子的欢叫声打断了她的回忆，猛一抬头，却发现玉坤已经到了大门口了，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悠闲地迈着方步，边走边好奇地打量着身旁的景致，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玉华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他这次来，又所为何事？作者简介：姜珊，上班一族，家住原胶南市区，喜欢用文字记录自己的各种心情，也希望能与那些志趣相同、真诚善良的朋友一路同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