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士风情 | 小社会

家在黄岛 2020-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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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社会

文/宋赟

曾经看过陈凯歌导演的一部电影《搜索》，故事描写了城市白领叶蓝秋在获知自己罹患癌症之后，心灰意冷的踏上了一辆公交车，沉浸在惊愕与恐惧中的她，拒绝给车上的老大爷让座，引起众议。当视频被放到网上恶意放大，从而引发了一场社会大搜索，集体讨伐叶蓝秋的道德沦丧。在公众指责和病魔降临的夹缝中，叶蓝秋最终选择了自杀来结束这一切。电影引起共鸣的地方，或许就是源于它取材于生活的本身。可我们是否该适当的反思一下，我们是不是也相当然的用所谓的道德绑架着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一切呢？

这件事大概发生在三年前的一个夏天。下班后，我挤上了一辆18路公交车，有幸在最后一排找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公交车行驶至佳世客站，站台上站满了提着各色战利品的人群，挤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手中拎着大包、小包身材略微瘦小的长发飘飘的女青年，车门一开女青年一股脑钻进车厢。这时，在靠近后门处，突然有一个人起身下车了。女青年兴奋之余，便一屁股坐下，把拎在手中的袋子放在前座的空隙里，甩了甩已经麻木的手指，捋了捋挡在额头前的头发，放松的同时却不巧听到了并不和谐的责骂声。

正值盛夏，这辆来往海边线路上的公交车，早已人山人海，循声望去，一个面目峥嵘，个子微高，身体硬朗，穿着白色衬衣的中老年男子，冲着女青年的方向破口大骂：“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没有素质，连别人让给我的座都抢，真是不要脸。”说完，朝女青年的方向白了一眼，恶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

女青年似乎有些错愕，左看右看，正在那里犹豫，这时，中老年男子似乎还不解气，直接挤到女青年的跟前用手指着她大声呵斥：“听不懂中国话？说你那，真好意思，不要脸！你父母没有教育你要尊老爱幼？”嘈杂的车厢，顿时安静了下来。女青年被这突如其来的责骂声搞的有些不知所措，硬生生的站了起来，对着中老年大爷深深的鞠了躬，憋着通红的脸说到：“叫您一声大爷，是尊敬您，但是我刚才上车真没有看见是别人给您让的座位，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只是发现了一个空位，绝对不是抢了您的座位。首先，我是有偿使用我的座位，因为我付过车钱，这个座位本该属于我，第二，请您收起您的所谓不要脸，我的父母对我进行了良好的教育，为了证明他们的教育没有失败，我现在把座位让给您。”说完，女青年从座位站起来，费劲的把过道里的物品都提了起来。

车厢里顿时炸锅了：

“他老吗？小姑娘真有胆量，说的对。”

“就是就是，倚老卖老，高峰期也出来凑热闹。”

“至于吗？为了这样的小事也愿意叨叨，真是吃饱了撑的。”

“到底是谁不要脸？”

……

中老年男子，也许做梦也不会想到是这样的结局。许是出于懊悔刚才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又或许是真的有些拉不下脸来，远离了女青年，朝前面挤了过去。

冷冷的丢下一句话：“我才不稀罕你让的座！”

女青年似乎是要哭了，狠狠的咬着嘴唇，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娇小身子随着车厢晃动着，脚下一堆东西突兀的堆在那里。

座位就这样空着，女青年像卫士一样守候在座位的跟前。车辆每到一站，上上下下，女青年都立在那里。

公交车行驶至富春江路站时，一个自来卷的男子挤上车，如发现宝藏一样，瞅准了空要坐在女青年跟前的座位。猫腰刚要坐上去，女青年发话了：“大哥，这个座位您不能坐，这是前面那位大爷的，我给他守着，只要我没到站我就会一直守在这里，给您添麻烦了。”女青年有些哽咽的说完，朝男青年又鞠了一躬。

男青年有些不知所措，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开玩笑的说到：“看来我错过了一场好戏！”

车辆到达钱塘江路站，女青年要下车了，只见她提起物品，朝中老年男子的方向大声的喊道：“大爷，我到站了，座位给您守到这，您随意吧！祝您每天都愉快！”

再看那中老年男子，已经在淹没在人流，不见了踪影。

看着她消失在车窗外的背影，我只感觉一阵悲凉，假如，中老年男子能够很友好的表达自己的意愿；假如女青年不那么着急的坐下；假如大家都能冷静的表达自己的情绪……也许刚刚的那一幕就不会发生。可是现实生活就是这样，时间不会假如般的倒流。来来往往的公交车不停的上演着舞台剧,一期一会，便是缘分。缘分厚薄，决定了我们日后的牵挂与否。有些人，即使在你身边停留很久，最终只能是生命中陌生的过客。有些人，只是一次擦肩的回眸，却在心底留下了深刻的印痕。

我方唱罢你登场，来来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