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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的那盏灯

 家在黄岛 2020-07-10

家中的那盏灯

文/王洪娟

  从幼儿时,我总感觉灯光,不管它昏黄与明亮,都是夜里最温暖的东西,它同时代表着一个家。年轻时闯荡都市,华灯初上,站在高处看满眼繁华,多少的高楼大厦有多少个家。每层楼房亮起的灯,温暖着每位游子的心,它总有一盏为你亮。它是吸引你回家的路标,迈向回家方向的心灯。

多年以后,我成了家,依然的一种习惯是当夜幕降临时亮起家中的那盏灯。而对于晚上经常应酬,或早或晚回家的丈夫来说,看见家中亮起的那盏灯,就觉得一定是我和女儿在家。其实不管在家还是出去,我都习惯亮起家中那盏灯。当丈夫不在家时,我的心会莫名的惶恐不安起来,因为自己心中那份孤独与害怕,亮起所有的灯。有时他不在家,我和孩子也会经常出去吃饭,在外逗留,而当我回家,看到家中的那盏亮起的灯时,心中就暖暖的,不再感到孤单害怕......

对于70年代出生在农村的我来说,我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幸运于当时那些同龄人因姐弟几个为争吃和干家务而闹矛盾,对父母总有那些抱怨与愤愤不平。而我成为他们当时羡慕的对象,好吃好穿一个人,是家中的独生女。那时母亲虽体弱多病却和父亲撑起一个家,一个温暖的家。那时家中有一盏灯,几乎每晚亮着,那是母亲为了这个家能富足些而亮起的灯,每日每夜的编织席子,到集市去卖,每晚要忙到半夜,早上两三点钟再继续干。小时候睡梦中总是伴着母亲不断咳嗽声度过的。而家的那盏灯伴我,却只到了十多岁,我就从一个幸运儿沦为一个不幸儿。

母亲当年还是经不住父亲对有儿子的那份渴望,而冒然生二胎。那时母亲不仅体弱多病,常年吃药,还有那不知情的心脏病。母亲为父亲生下儿子,不幸出生几天就夭折,母亲也差点送了命,更加重了病情。在医院里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母亲的病却未见好转,我儿时的生活一下跌入无底深渊与黑暗中,家里日渐拮据,为了节省,家中那盏灯不再亮起,只能处在黑暗中。母亲每晚撕心裂肺的咳嗽,伴着黑夜里害怕的我。

从小记忆中的母亲,没有一晚是平躺着睡觉的,别人家的被子都是睡觉用来铺好盖好取暖的,而母亲必须有两床被子叠的高高的,每晚蜷缩着瘦弱的身子趴在高高叠起的被子上坐着睡觉,每晚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她咳嗽吐痰,那咳嗽时常让母亲的脸憋得青紫,身子蜷缩颤抖的厉害。从我记事起,母亲从没有搂过我哄我睡觉。每夜自己躺在炕上,伴着西屋昏黄微弱的灯光,伴着母亲咳嗽声我酣睡着。记忆中的母亲一直就是这样睡觉的,而唯一躺下的一次,就是她生命结束送入太平间的时侯......

那年我十二岁,抱着母亲,听着她粗重的喘息声,幼小的自己感觉天真的要塌了......母亲去时,我脑中一片空白。我只是抱着母亲,看着她被痛苦折磨扭曲的脸,满脸的皱纹,此时却在慢慢舒展开,就这样慢慢平和,闭上了眼睛。平生第一次看见她蜷缩的身子就这样放松下来,松垮着直直的躺下去,就这样安静地睡去······母亲仅仅三十八岁,走完她短暂而苦难的一生。我的世界从此天昏地暗,失去母亲是我永生的痛!那时的我觉得失去了生活的支柱,天真的塌了······也更加深了我对父亲的憎恨与一生的隔阂,对母亲也有更多的不解与怨恨......

在失去母亲的那几年里,我惧怕那个空荡荡冷清地与父亲无声的家。我害怕开灯,害怕黑暗,每晚每晚都是自己蒙着被子在无声哭泣中度过的。为母亲的病我曾休学一年,再回到校园我依然走不出失去母亲的阴影。唯有盼望星期六星期天,不惜爬山越岭,骑着脚还够不着的自行车到四十里地远的姥姥家,感受她们的那丝爱怜与温暖。那条四十里的山路,我是循着母亲的足迹走着的,这条路,不知母亲曾经走过多少遍,磨碎了几双鞋子。母亲是可怜的,一生体弱多病,却没找到一个能体贴照顾好她一生的丈夫,她是父母包办的婚姻。当年母亲与姥爷执拗了三年,要和父亲离婚,跑回娘家就不想回来。每次都是姥爷大动肝火派我小姨把母亲送回来,不知多少个轮回。每次母亲走到这条路的水库边,就哭着停下来,小姨都怕她想不开跳下去。每次看到山村灯光亮起,小姨才拽着哭累的母亲回到父亲的那个家。直到有了我,母亲再没跑回娘家。当我骑车经过那个水库时,想起母亲,我都泪水涟涟。每次我高兴地奔向姥姥家,那个大的家很温暖,有我姥姥姥爷小姨和舅舅们,有着暖暖的灯光和充满欢笑的家。而当我一个人再孤单的恋恋不舍的要离开时,我会站在桌角一个人偷偷的流泪。在姥姥目送下骑车走时,不敢回头,早已泪雨纷纷。我就这样骑着单车爬山越岭,一个孤单瘦小的小女孩孤独的走在那条山路上。甚至天下着雨夹着雪,刮着大风,自己一路气喘一路哭泣走过那几年。多年以后想起,庆幸在少有人烟的山路上没有遇到坏人,也许那是母亲在保佑她女儿吧......

成家后的我带着老父亲,每年清明回老家给母亲上坟,看看家中的老房子。年过半百的邻居提起母亲,生前与她们处的很好。邻居说起母亲,当年曾经被她当中医的儿子号脉查出有心脏病,问母亲心脏有没有不舒服,自己要注意身体。而她知道自己身体,也许预感到了一切,一个人跑回家哭了半天,后来时常对邻居她们说,要有万一,唯独放不下我这个女儿,想给她生个弟或妹做个伴就好,她就不孤单了!一个没妈的孩子多可怜啊!我听着邻居的诉说,早已泣不成声。跑到母亲坟前,我放声痛哭!宣泄了我多年奔放的眼泪。从此以后,在心底释然了对父亲的憎恨和对母亲的不解。

多年后的我拥有自己的家,却依然怀念老家那盏灯,怀念曾经带给我温暖和伤心的那个家。虽然已到而立之年,丈夫疼爱,女儿陪伴,但心中失去母亲的忧郁无法言说。家中有母亲的那盏灯,是我儿时永远的回忆......

而现在,当过年过节的时候,或者家里来客人的时候,我都会喜欢打开我家中所有的灯。那所有的灯光是那样温暖而热闹,心情就会无比的雀跃!对灯,我有一份永久的向往。

习惯女儿在楼下对着亮灯的家喊那声:"妈——妈”,为女儿为家人亮起的那盏灯,我感觉暖暖的,不再感觉冷冷地......孤单。  

王洪娟,70后,房产经纪人,家住黄岛开发区。喜欢琼瑶、三毛、张爱玲、严歌苓女作家,喜欢诗歌和散文。静听花开,花开的声音,只有用心的人,才能听到;敞开心扉放开写,倾听来自心灵的声音。

 

投稿:jiazaihuangdao@163.com

编辑:jing1qiu(静秋)

校稿:香雪若兰(培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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