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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迷”老王头儿

 家在黄岛 2020-07-10

“官迷”老王头儿

老王头儿竟然公然旷工!这是在一群小媳妇儿老太太赏过当天广场周围新安装的花灯之后的共同发现。以前从不缺勤的老王头儿终于挑起了大家的“公愤”。

“昨天刚刚开了会,叫别人早来,他倒不来了!” “这不是耍人嘛!” “真是老不带彩!” “可不是,今天这天儿多冷啊,要我说,今晚至少得有零下十度。” “就他知道冷呗,看看平时那个认真劲儿,像个大干部,现在倒好,天冷了,自己先猫起来了。”平时挨过批的、不满意的一部分人终于逮着机会组成了统一战线,对老王头儿进行了酣畅淋漓地讨伐,干冷的广场上立马“热闹”了起来,大家缩起的脖子伸得老长,有点伸张正义的的感觉。“我看是年纪大了,毛病多吧,成天拿着自己像个当官的似的!”平时受老王批评最多的刘大妈酸溜溜地说。

我往广场北边的小门那里看过去,除了寒风里保持沉默的树影儿,便是路灯昏黄的光。冷,真冷!跺跺脚,我有点担心起老王头儿了,一定是有什么事,要不老王头儿是不会不来的。

老王是我们广场舞的头儿,年龄比较大因此得名“老王头儿”。 自打我认识老王头儿,一年365天,带领我们一众人马,载歌载舞,从春到冬无一日缺勤。(除去雨雪天气)

老王粗壮,一米八几的个儿,体重估计二百挂不住,鉴于“胖人忌问体重”的江湖规矩,以上仅为粗略的估测。已过古稀的老王,体力了得,这当然是有证据的——前几日,五六十斤的笨重音响出了故障,老王头儿推开一帮儿小媳妇自己一人把那个出了毛病的笨重音响拎到了破自行车后座上,又一手扶车一手扶着后座上晃晃悠悠的大家伙走回了两里外的家。

老王头儿是个认真的人,也确实带点儿领导范儿。春天和秋天整个广场上来跳舞的人满满的,老王头儿走起路来就气宇轩昂一些“大家听着昂,你来这里跳,我很欢迎,把队形保持好,板正儿滴昂”,扫视一遍黑压压的大部队,他继续训话“我跟你们说,来这里跳舞我不收钱,我老早了就来准备好了,你们也不要拖拖拉拉滴,早来,昂!还有,后边有几个不要脸滴,这里不是跳双人舞的昂,你们搂搂抱抱的别在这儿跳”话说完了,他停一停,也不急着去放音乐,“还有什么事来?哎呀……忘了,等想起来再说吧!”还没等他转过身,有几个和他熟识的就打趣道:“快办正事吧,耽误这个时间!”接着旁人就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广场上的空气就欢快了许多,老王头儿不笑也不恼,认真地打开音响,放大音量,再踱回队伍里和大家一起跳起来。

关于站队,别的地方他是不去的,第一排的中心位置,是他永久的权威的象征。鉴于我的出勤率高、动作比较到位、还时不时帮着搬搬音响,老王头儿特别允我在第一排的位置,而且就在他的旁边,这多少有点肱骨大臣的意味。受到老王头儿如此厚爱,虽然老王头儿有点过于较真儿,可总觉得这个老王“头儿”的地位还是实至名归的。

昨天晚上,舞跳到一半,老王头儿又把音响关掉“说个事儿昂,这么冷的天,我都能坚持着来,大家也坚持坚持,咱这里人本来就不多了,半道儿上走了不好看,跳到最后再撤!中不中?”原本冷冰冰的话里让人听了心里有点儿暖呼呼的味儿。环顾四周,广场上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还不比上周围的电线杆子多,老王头儿便客气了许多,不再训话,怕有人受不住不再来跳。

人少了,不能训话,而且训话也没了气氛,老王“头儿”的气势自然减弱很多。有跟他在这地盘跳过十几年的老太太说,这个老王,是因为年轻时当过官,一退休没人领导了,就端详了这么个营生儿,锻炼身体加继续“当官”,说话难免霸道、生硬一些。大家一回想,可不是怎么着,隔三差五的,舞刚跳到一半,大家正在兴头上呢,他回头左看看、右瞅瞅,黑着个脸走到前面去,将音响一关,就训上几句,也没有什么重要新闻或是表扬鼓励,无非就是“后边的谁谁谁,出队了。”“右边的谁谁谁,动作要跟上。”

偶尔有哪位大妈的孙子跑进了跳舞的阵仗当中,他就先快步跑过去大声呵斥将孩子撵到一边,同样是把音响一关,扯起比平时高十几度的嗓音,大喝一声:“谁家的孩子看好了,进来绊倒了谁的责任?嗯!”末了的嗯先是荡气回肠扬到半空,忽又借势一抖甩到地上,他的脸上依旧是不恼也不笑,队伍里就会有大妈一路小跑赶紧将孩子牵起来送给远处的孩子妈妈,掐指一数刘大妈被点名次数算是最多的,也难怪今晚她情绪最激动。

眼看着今晚的舞是跳不成了,大家七嘴八舌一番后就怅怅地要解散了。看着大家不激动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刘头儿咳了两声,“我今天看着老王在我们小区门口的门诊上挂点滴,他是病了,不是毛病!”老刘过了年就82岁了,他个儿不高,声儿也小,可他不紧不慢说出来的话还是有些分量的,说话的时候他特意扫了刘大妈一眼。“啊!”“哦!”“唉!”显然大家都听明白了,不同的声音响起来。“老头儿是好老头儿,就是脾气有点差!不过,想想人家老王头儿十几年如一日的付出,也是不容易的,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是不是?”老刘缓缓地说着,“是开,是开。”大家纷纷附和。

老王头儿病了,舞还是要继续跳的。积极分子们就地召开临时会议:老王老了,早晚是要退休的,关键是离不开他的音乐啊。大家这才注意,他的音响是每日不带回家的,就放在广场边的一个小房子里。只是磁带,就像是他的武林秘籍一般,用一个小包严实地裹起来,日日带了来再带了去,从未让旁人动过,足见老王头儿对这些磁带的珍视。得想法解此燃眉之急,一番选拔,最后定了最年长的老刘做为特派慰问人员,带去大家的关心和问候,顺便将磁带要来。这样,老王头儿尽管养病,大家尽管跳舞,两不耽误,老刘领命而去。

第二天晚上,天冷得令人直缩脖子,大家老早就来了,眼巴巴等着老刘将磁带拿来后痛痛快快地跳一会儿。眼瞅着老刘低头来了,“怎么样,老王头儿什么情况?”几个大妈加小媳妇看着老刘空空的两只手就明白了,个个脸上冷得像是要结了一层薄冰。“我今天上午去看老王了,说是拿来磁带咱先跳着,老王说是叫大家先歇几天,他过几天就好了。”老刘叹口气。“理解,理解,这个老王头儿,快点儿好起来吧。”大家有些失望地说。

“天真冷,来晚了,咱还是得跳起来!”广场北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大家循声看去,一个高大粗壮的黑影,晃晃悠悠地走来,手里拎着个小包,背着路灯的光,看不清他是笑还是不笑。

人群立马安静了下来,我快步走上前……

作者简介:赵玉霞,教师一枚,始终相信“富有诗书,心中有爱”是为师、为人之道,并将一生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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