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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炕听瞎话 | 爷爷·老屋·黄鼠狼

 家在黄岛 2020-07-10

围炕听瞎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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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炕听瞎话儿征稿

诸位看官,您可听说过瞎话儿?所谓瞎话儿,就是我大黄岛方言对民间传说故事的称呼。在那个没有路灯、没有电视的年代,每到晚上,小孩子们都喜欢围在炕头上,于火焰跳跃不定的煤油灯下,央着祖辈们讲一些皮狐子精、牛郎织女、黄大仙娶亲等等瞎话儿,一时之间,仿佛置身于古怪离奇的幻境里了,听着害怕却是上瘾......征稿邮箱:jiazaihuangdao@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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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柳玲

爷爷的家是胶州杜村乡大有庄村。这里本来就很偏僻,在冬季里,就越发显得荒静了。

院子里的老槐树裸着枝条刺向天空,在冷风中摇晃的样子有些倔强,没有了绿色,老屋的沧桑便显露出来。老式的黑瓦,灰头土脸的门窗,地基的石缝里还隐约印着绿苔的痕迹,一口硕大的水缸挺着肚子,象一个威风凛凛的武士立在屋檐下,一条大小石子铺成的小路,弯弯曲曲地延伸到了篱笆墙外。一切,仿佛都在默默诉说着岁月的久远。

而最让我惊奇的是,在东墙的一跺玉米秸旁,还有一棵叫不上名字的花草开得正艳,翠绿的叶子,粉色的花朵,在荒凉的小院里格外地扎眼,我不禁多打量了几眼,但见它,身姿摇曳,花朵微垂,羞涩的样子很是妩媚。

走进屋里,见爷爷正半靠在墙上,懒懒地打着盹,我赶紧叫了声爷爷,他睁开眼睛,嘴唇一咧鼻子一呲,打了个深深的哈欠,一直露出了牙床才肯罢,紧接着又笑了。

不知为什么,我却感到爷爷的笑容有些不自然,这次回老家,也是因为二叔来电话说爷爷想父亲了,爷爷已是九十五岁的高龄,以前从来不说这样的话。父亲听了有些心酸,决定第二天一早,随我们姊妹一起开车回去。

“爷爷,还认识我吗?”尽管在中秋节刚回来过,但我怕他糊涂,还是这样问了。

“嘿嘿,认识,认识,你不就是大嫚吗?”爷爷叫着我的乳名说道。

“那你看看这是谁?”我指着旁边的父亲。

“啊呀,那是我儿子啊,我要是不认识我儿子那还不麻烦了?”爷爷边说边挥舞着手。

看爷爷头脑清晰,我和父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时,又见爷爷挥舞着胳膊,把我们带回来的东西反复地握在手里又放下,一改往日里少言寡语稳重的性格,嘴里喋喋不休,自言自语地嘟哝着。

我和父亲同时感到了爷爷的反常举止,可一时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这时,妹妹从村里的商店给爷爷买烟回来,说,一妇女告诉她,就在我们的车刚刚驶进村里的时侯,一只硕大的黄鼠狼从爷爷家里的玉米秸里窜出来,向东南沟方向跑了。

我和父亲吃了一惊,以前也听说过黄鼠狼迷人的故事,联想到爷爷的异常表现,就不得不半信半疑了。

于是,父亲悄悄地出去,决定找爷爷的叔伯兄弟来看看。

爷爷依旧滔滔不绝,说,这些日子,每天都在东南沟和你奶奶一起掰玉米,我不让她多干,她不听,你奶奶都一百岁了,还这样辛劳不容易啊。

说起奶奶,他的眼里立刻有了光亮,嘴角的老皮牵动出兴奋的神态。

其实,奶奶已去世十几年,如活到今年也当真是一百岁了。奶奶比爷爷大好几岁,在世时凡事都让着爷爷,庄户人过日子,像老两口这样的也算是恩爱了。

等待中,我们只能任凭爷爷念叨着,不安的感觉始终绕在心头。

太阳渐渐升高,屋里也比先前亮了许多。可是,爷爷仍沉浸在他的幻觉里,暗淡无光的老眼,随着他的表情发出一阵阵神秘莫测的光芒。

而窗外,那棵小花正拖着柔美的身姿,像戏子般的妖艳。

近中午时,父亲带着他的叔叔进来了,寒暄后,屋里便是一片寂静。

只见老人拿着一支桃枝,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拿着桃枝抽打着房子的四周,当走到玉米秸前,停下来,大声喝道:“柳家姓氏,祖辈在此,从未作孽,子女孝顺,后辈兴旺,何方妖孽,不可妄为,赶快消失。”说完,又走到那棵花草的跟前,怒斥道:“蛊惑人心的东西,还不赶快滚。”

几鞭子打过去,那花儿便枯萎了,风吹来,翻滚着远去了。

再看爷爷,仿佛刚从梦中醒来,看见父亲,懵懵地问:“你不是中秋节才回来得吗,怎么又回来了?不知道挣钱不容易啊!”

在场的人听罢,惊得面面相觑。

我唏嘘着不知说什么好,走出屋外,站在一晒粮食的台子上,向东南沟的方向望去。

远处的东南沟隐约可见,那是奶奶墓地的方向,也是刚才爷爷说和奶奶一起掰玉米的地方。却见,几棵大树围在墓地的周围,记得,夏天的时侯,这里树荫遮天,草丛茂密,一幅兴旺的样子。

只是,爷爷为什么会被黄鼠狼迷住,它为什么又逃到东南沟奶奶墓地的方向去了?还有,那茂盛的花草又是怎么回事?是爷爷岁数大了“生辰八字”已震慑不了鬼怪,还是奶奶在一百岁的时候,想托黄鼠狼带话给爷爷?要不,为什么爷爷反复地说,自己活到今年已经可以了,应该和你奶奶一起到东南沟干活去了——-等等此类的话呢?

不由得我愈想愈纠结,到后来,连黄鼠狼的表情都在我眼前活灵活现地闪现:它扭着腰,打着媚眼,说着人话,细长的兰花指柔柔地比划着,活脱脱就是一个人面妖精。

没想到,这看似在故事里才发生的事,却在现实中真真地发生了。我搜尽百度,答曰:存在,是迄今连科学都无法破译的迷团。

那么,迷茫之际,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千变万化的大自然,本来就不属于人类独有的生存空间。世上的万物从冬眠中醒来,喝着露水,吸附着人和动物尸骨的养分成长起来,任何看起来怪异的现象,其实,是生灵们生存的一种本领,是延续生命的一种方式而已。

就像那只逃窜的黄鼠狼和那朵盛开的花,它们也在用自己的方式生存延续着,只不过,其方法有些不地道,有些无奈罢了。

太阳渐渐西去,落日的余晖把傍晚的小山村映得有些美,东南沟安静如初。我久久地凝视着,感慨着,用不了多久,春天的气息便会扑面而来,这段沉积在光阴里的故事也会尘埃落定。

到那时,又该是一片生机勃勃的荒野之美……

作者简介:柳玲,青岛市作家协会会员。向往恬静优雅的小资生活。业余时间写写文章来抒发自己内心的情感。文章多见于报纸刊物及网站,有不错的好评和点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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