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候车大厅 陈晓蕾 六月底，到处弥漫着湿热。天上的白云没有了风的追逐，懒洋洋地挂在那里。候车大厅里，依旧人声鼎沸，愈发显得闷。 我和男朋友一前一后来到检票口，找个空位坐下来。因为刚吵过架，气氛显得有些尴尬，但谁都不打算先开口，怕失了那点可怜的自尊。我把身子偏向一侧，故作冷漠状。 “爸爸，我们到车站啦！车——，车得待会儿再来吧，好像前一班车刚走，我们没赶上。昂，好的。爸爸再见！”一个小男孩儿接着电话从我面前经过。 小男孩约有十一二岁，用手搂着一个笨重的大背包。终于在我斜对面找了两个空位，先放下背包，转身又招呼一个抱孩子的中年妇女坐下。 大厅里，只有穹顶的大风扇在旋转，对于这闷热的天气，似乎没有什么作用。小男孩儿的妈妈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轻轻地给怀里的孩子扇着风，而她的脸上却渗出了许多汗珠。 小男孩儿从背包中拿出一瓶水，拧开盖子递给中年妇女：“妈，喝口水。” 中年妇女接过水喝了一口，又递给了小男孩儿：“你也喝点吧，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喝水不是？”他妈妈的责备声里充满着温柔。 小男孩儿淡淡地一笑：“喝的不少了。”顺势把水放进背包旁边的口袋里。 我想他跟我一样，也是一个不爱喝水的孩子。又见他在背包里摸索起来，我猜是要找吃的吧。结果他摸出一个拨浪鼓，拿在手里一转，逗得妈妈怀里的小妹妹手舞足蹈。 小孩子的世界真单纯，听个拨浪鼓的都会乐疯。
突然，男朋友的手动了我一下。我一阵窃喜，板着脸回头看了他一眼，终于要跟我说话了。原来他的注意力全在手机上，正兴致勃勃地看球赛。顿时，我感觉要炸，但毕竟是在公共场所，我忍了。 娃娃的脸，六月的天。刚才还对拨浪鼓声兴奋不已的小妹妹，开始“哇哇”地哭了起来。 “妈妈，妹妹是不是困了？你快哄哄她睡觉吧。”小男孩着急地说。 “嗯，你拿奶瓶来，我先喂喂她。”妈妈指着背包，小男孩儿很快找到奶瓶，递给了妈妈，然后偎在妹妹旁边，一副十分关心的样子。 小女孩睡着了，妈妈用手在她脸上擦着汗，又整理一下头上的粉色帽子。小男孩又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件小衣服，给妹妹轻轻地盖上，妈妈细心地掖了掖衣角。 小男孩儿重又坐回座位上，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块儿巧克力，先掰了一块儿送到妈妈嘴边。妈妈摇摇头说：“你吃吧，再不吃就化了。”小男孩儿填到自己嘴里，开心地嚼了起来。 “你把包放地上吧，别一直抱着，怪沉的。”妈妈关心地说。“不用，不沉，放地上就弄脏了。”小男孩坚持抱着。 “那你先放旁边那个座位上，等有人来坐再拿开。”“妈妈，不用。”小男孩儿边说边笑着，把背包又往跟前拉了拉。 妈妈不再和小男孩儿争辩，低着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一会儿摸摸她的脸蛋儿，一会儿给她拽拽衣服，一会儿又给她擦擦汗。 这时，我想起了爸爸之前说的话：“你小时候躺在炕上，你妈就一直盯着你看。睡着了，你妈还是盯着你看。生怕一不看着你，你就丢啦。”我还打趣说：“妈妈，是不是觉得你闺女小时候特别好看，白白胖胖的，舍不得挪开眼睛。” 每当我说这种话的时候，妈妈就像没听见，只是侧身撇撇嘴，让我知道别太自恋。 想到这儿，我心里一阵酸涩，转过身来埋着头，眼圈儿里的泪水打着转，发着“嘤嘤”声。男朋友赶紧放下手机：“怎么啦？怎么哭啦？是哪不舒服？是不是热的？说话呀。”边说着边摸我额头。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我的泪水唰地一下滚落下来，呜咽着说“我想回家……我想妈妈……”到现在我也不明白，当时为什么那么矫情。 男朋友慌不叠地说：“好，回，别哭，我们回家。”接着又说：“你看看你哭的样子有多丑。”他拿来手机，一脸严肃的让我看看我此刻的脸。我推开他，抹干眼泪，又冲着他傻笑。
那个小男孩儿已经站在了长长的队伍里等待检票，怀里依旧抱着那个大背包，身后的妈妈全无顾忌地照顾着小女孩。 男朋友牵着我的手去售票口退票，再买两张我们回家的票。 此刻，我心情特别复杂：为点屁事跟男朋友赌气，比比为家人挡风遮雨的小男孩儿，我就像那怀里的婴儿……不，不，我真的想长大。 文/陈晓蕾 琅琊人。希望成为一朵朴实无华的花，在寂静中不断成长。凡心所向，素履所往。生如逆旅，一苇以航。 投稿：jiazaihuangdao@163.com 编辑：jing1qiu（静秋） 校稿：王培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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