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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喜子

 家在黄岛 2020-07-10

文/王玉来

我老家管喜鹊叫野鹊儿,它长得漂亮,叫声如笑,给人们带来吉祥和快乐,是我们的吉祥鸟。我小时候养过一只小喜鹊,它叫喜子。

农村人不仅喜欢喜鹊,而且总把它与喜事、幸福连在一起。茶盘茶壶上总有一对喜鹊,被子上有好多一对对登枝的喜鹊,穿的布鞋上有它,年画上有它,过年的剪纸上也有它的身影儿......在人们眼里,喜鹊就是吉祥、幸福、自由和快乐的“代言人”。

奶奶说喜鹊是益鸟,专吃虫子;是天使,会带来吉祥如意,一定不要伤害它们。因听了奶奶的话,我便从小对喜鹊产生了好奇和偏爱之心。一旦发现喜鹊,马上停下脚步,专心地看着喜鹊漂亮的身影,听着它们“喳喳喳喳”、“喳喳喳喳”的叫声,感觉好像真的在说“喜事到家”、“喜事到家”。

在一个春光明媚的周日早晨,我到树林里拾草,发现了一只受伤的小喜鹊,见到我时它瘸着一条腿蹦呀蹦地东躲西藏。我猜想它是想学父母那样振翅远飞,却力不从心栽了下来,摔坏了腿。我须帮它养好伤,再把它放回到父母身边才好。

于是我采取声东击西的办法,一下子就捉到了它,我小心地将它捧在手中,见它的眼睛黑黑的,圆圆的,如高粱米大小,眼神里怯生生的,脑袋来回晃动,可能是想寻找机会逃走。它绒毛未全褪去,羽翼未丰,一条腿不时地提起来,看来摔得不轻。

我把小喜鹊带回家,先给它“疗伤”,找棉花蘸酒擦了擦受伤的地方,然后用三根火柴棍儿将受伤的腿標起来,用线缠好,就算“手术”完毕了。再找一个纸盒子,四周抠几个洞给它做好了窝,放一茶碗水当“贵宾”招待它。

收拾完这些,我想得给它起个名才行,叫什么呢?想来想去就觉得“喜子”这名不错,我对着它叫了三声“喜子”,就算是“赐名”成功。怕喜子饿着,我急忙跑到村后的草丛里去逮蚂蚱,用脚在深草里踢几下,就会有蚂蚱蹦出来,有的飞起来,我就连忙追上逮住它们,用毛谷英将蚂蚱从颈部穿起来带回家。

带回家的蚂蚱还活着,需要及时喂给喜子吃,我一手搂着喜子,一手拿着一个蚂蚱,在它眼前晃了晃,然后学着大喜鹊的样子,嘴里有节奏地发出“喳喳喳喳”声呼唤它张嘴进食。出乎意料地是我唤了它好久,竟然不理我,后来居然把眼睛闭上了。我无奈地放弃了,心想等晚上它饿了就会自己吃的。

到了半夜的时候,父母早都睡香了。我悄悄地爬起来,溜到放喜鹊的平房底下,拿开压纸盒的砖头,慢慢地揭开盒盖,一看蚂蚱一个没少,喜鹊仍半闭着眼睛,还跟我玩“绝食”抗议呢。我怕饿死喜子,只能耐心地拿着一个蚂蚱呼唤它进食,还是不吃。气得我使劲将蚂蚱甩进纸盒里,还骂了一句“不知好歹的东西”,气呼呼地溜进屋里睡觉了。

喜子给我添上了大心事,一晚上没睡实落,大清早又爬起来给这个“小祖宗”请安。喜子对我的殷勤视而不见,怎么 伺候都不开金口,我怕上学的时候把它饿坏了,就只能先礼后兵了,用手扳开喜子的嘴巴,用力把一只摘了翅膀的蚂蚱塞进去,又灌了一口水。喜子对我的善举并不理解,更不配合,还一个劲地后退、甩嘴,但是这些反抗都不管用,我用武力一连强喂了三个蚂蚱,就放心上学去了。

中午放学后我跑着回家,急不可耐地掀开纸盒一看,喜子还活着,纸盒底下有了鸟粪,我放心了。经过一番精心打扫后又开始伺候喜子进食,呼唤还是不太起作用,只能继续使用武力,喜子再次被喂下几只蚂蚱,硬灌了几口水。如此几天后,喜子对我“法西斯”行为不再抵抗,吃喝总算顺利了些,我绷紧的心终于放松了。

大约一周后,喜子的伤好多了,敢走动了。我就带着它到草丛里捉虫子、扑蚂蚱现场喂,我的呼唤开始得到它认可,我高兴地在草地上跳了起来。

从那以后,我有空就带着喜子到草地上来,捉了蚂蚱就唤它,一听到我的呼唤就张着大嘴巴要吃的,那时的草丛里蚂蚱特别多,不一会儿就喂饱了,我小心地捧起它,轻轻地将它抛起,喜子张开翅膀飞一段距离,就落了下来,回头向我跑来。我再次捧起它帮它练习起飞,一次比一次远了。看来腿伤好得差不多了,我给它解下火柴棍儿,拴上了一根红绳儿。

又过了几天,喜子可以飞得更高了,我觉得它能够飞到树顶,可以回到它久别父母兄弟的身边了。我把喜子喂饱后,找到它跌落的地方,看到树上的巢依旧在,两只大喜鹊在领着几只小喜鹊翻飞嬉戏。

我走到离树不远的地方,对着喜子说:“你该回家了,树上有你的父母和兄弟,它们在等你回家。”喜子两只爪子紧紧抓着我的手指,有些不远离去的意思,我用手指摸着它的头和翅膀说:回家吧,你已经长大了,你会飞得很高。说着对着树将它抛起来,没想到的是喜子从树上飞了下来,落到我的脚边,这时树上的大喜鹊对着喜子“喳喳喳喳”地猛叫,是在呼唤它回家。

我再次捧起喜子,亲了一下它的头,说:“喜子,再见了,等有空我会来看你的。”用力将它抛上了树,这次它飞上了树顶,站在巢边,与其它喜鹊喳喳喳喳地似在诉说着故事。

我趁机跑离了这个地方,虽然很高兴,总有点淡淡的感伤和不舍。当我再回头望喜子的时候没想到它竟飞了下来,可能是想送送我,表示感激之意,一只鸟儿与我相处不过十几天,竟然知道感恩主人的抚养,我一下子又想起喂它、帮它练飞的情景,心里陡然酸酸的,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不行,这样不行,我不再多想,更不敢回头,一口气跑回了家。

此后,我只要是见到喜鹊飞来就要看看是不是我的喜子,却没有发现我拴的那条红绳儿,想必是小喜鹊长大了,被父母分窝出去了。

又是一年春来早,微风轻拂,冰雪融化。村子四周杨柳依依,绿荫葱茏。杨树紧跟着柳树的脚步儿,快速地发出新芽,嫩嫩的,红红的,稀稀疏疏的,犹如画了个淡淡的春妆。

不几天的工夫,嫩芽变成绿叶,枝叶全部拂去了冬天的憔悴,为杨树穿上了碧绿的裙子,随风摆动,不时发出“沙沙”的笑声。村后河边,一片葱绿,微风徐来,翠云浮动。这茂密的树林是我儿时的乐园,也是喜子父母建巢的地方。

我多么希望再次邂逅喜子呀,以至于每次走到这里都要驻足,细心张望。

终于有一天,途经那片树林时,忽然眼前一亮,有一只喜鹊带着红绳飞来,我激动得差点喊出来,是喜子,我的喜子!想认它,但又怕打扰它的生活,只好躲在树下静静地看着。

喜子衔着一根树枝,落在旁边的大树杈上,低着头,用它的喙认真地摆弄着几根树枝,直到满意才飞走。喜子长大了,在盖新房,要娶媳妇了!

不一会儿,另一只喜鹊也衔着枯枝飞来,这肯定是喜子的爱人,它也落在那个树杈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才放下,然后匆匆地飞走了。恰好喜子回来了,它俩来回穿梭,非常忙碌。小两口配合相当默契,你来我飞,在携手共同建设幸福的小窝。

没几天工夫,它俩就把家建设得像个大球,看来主体已经完成,接下来它俩继续衔树枝前后左右穿插,像是在加固。后来喜子它们又衔来一些草叶跳入窝里布置,大概是在铺就幸福的新床。我心里高兴极了,竟然生出了一个老人才有的想法:默默祝福它俩恩爱幸福,祈祷它们早生贵子!

过了不久,喜子的儿女出世了,几只雏鸟趴在巢边,你拥我挤,争相得到父母的青睐和喂食,为平静的树林增加了爱和生命的喧嚣。

到了夏天,喜子的孩子长大了,它带领着孩子练习飞行和捕食。到了秋天,树叶黄了,开始落了,喜子的窝在树顶上很显眼,可是孩子们不见了,大概是被分家出去,自己独闯世界了。

春天、夏天......喜子忙着为旧巢添新枝,不断地为家庭添“人口”,劳作着,幸福着。我也跟着默默守候着,祝福着,期盼着......

一连三年我一直细心跟踪观察喜子它们,发现它俩不管是鸣还是唱,不管是喜还是悲,发出的声音始终都是一个调,一种音,我认为这都是爱的旋律。

喜子与爱人总是出双入对、同甘共苦,不论是春暖花开,还是风霜雪雨,它俩都紧紧依偎,不离不弃。“牛女相期七夕秋,相逢俱喜鹊横流”,牛郎织女相会需要喜鹊筑桥,我想大概是看中了喜鹊对爱情的忠贞、恒定、和坚毅吧!  

那年冬天,寒风凛冽,灾难降临,村后那片树林被砍伐了,喜子的爱巢倒下了,再也没见到喜子的身影。这个冬天,失去家的喜子是否能安然度过再也无从得知。

作者简介:王玉来,黄岛区铁山街办人。笔名山泉。坚定于杏坛,寄情于山水,仰慕山的高度,羡慕海的深度,以书为友,笔耕为乐,静心找寻生活中的美和快乐 。

投稿:jiazaihuangdao@163.com

主编:jing1qiu(静秋)

排版:shitoulpr001(若兰)

校稿:裴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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