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耿方华  张九万分郁闷，心情坏到了极点。然而他又不能把内心的苦闷告诉别人，自从丘比特神箭把他钉在这个村子里，至今也有四十多年了。与匆忙的路人相比，张九心如止水，满脑子都是曾经的过往。两只眼睛失神地凝视着不远处的红瓦大屋，思念之情无时无刻不在揪着他的内心。 夏日的傍晚，震撼他心的消息传来，“九叔，恭喜您又添了一个宝贝孙女。您应搬到楼上享天伦之乐啊！国家政策这么好，您不接受能行？现在村里除了拆迁队，村民还有谁没搬走？就您自个儿了。”张九抽回他定格在红瓦大屋上的眼神，激动得看着面前跟他报喜的邻居。“添了个孙女？你说的是真的？他们都好吗？”随即他又神色沮丧：“我的天啊！我这是造了几辈子孽啊！老天爷这样惩罚我。让我有家不能回、有儿不相通啊！”“变了，这世道真变了。”他捶胸顿足、语无伦次地大声嚷嚷着……继而神色暗淡，不再说话。对邻人的奉劝置若罔闻，只顾自怨自艾。 她走了，走得太仓促，没给他留下只言片语，也没兑现爱他一辈子的承诺，撇下了他爷俩和几间瓦房。  自此以后，他既当爹又当娘，为爱子撑起了一个完整的家。见证了儿子的幸福，过上了父慈子孝的生活。深夜，他默默地叙说一天的点滴，和已故妻子分享生活的快乐。可是，旧房改造的政策让他万箭穿心，他舍不得搬离有她气息的村子，这里有他撇不下的幸福和念想。 儿子看着渐渐搬空的村庄和即将临盆的妻子，面对固执的父亲词穷理屈。他说服不了自己，也不愿为难儿子，夹着铺盖搬到了村外的场屋里。从此，他像被人遗忘了一样，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原本话语不多的他更加沉默了。 住在场屋里的他，平静地过着春夏秋冬。儿子领着已会走的孙子来看他，并告诉他第二个孩子快出生了。他喜极而泣，儿孙走的时候，他把自己打零工赚到的钱放到了孙子的口袋里，拿出了他种的粮食递到儿子手里：“把这些粮食拿回去，做给孩子吃，这是啥化肥都没用的。” 他和其他人一样，没白天没黑夜地忙碌着……他怨自己命苦，十几岁就没有了爹妈。他用稚嫩的身躯抚养大年幼的弟弟妹妹们。 而立之年的他遇见了她，她不嫌他老也不嫌他穷，让他做了她的倒插门女婿。他们互敬互爱、多年如一日地孝敬着岳父岳母，成为邻人们的榜样。可就在好日子来临之前，她撇下他和儿子独自走了。见不到儿子的婚礼，等不到家乡的变迁……  平静下来的张九坐在路沿石上，失神地看着村里忙碌的拆迁队员，时不时地望一眼即将倒下的红瓦大屋。曾几何时，那里充满了他们一家人的欢声笑语、父爱子孝。忽然间，他好像记起来什么，踉踉跄跄地向村里走去，他说服不了自己，他放不下对妻的念想，他不能把她独自留在村子里。 恍惚间，他看见了……站在门前的妻子，听到了……妻子对他的的呼唤……失神的眼睛里满是光彩……人们围了过来，看到了躺在门边、笑容僵硬的他。 作者简介：耿方华，胶南泊里人。现家住黄岛街道辖区，经营茶行。爱诗歌，爱阅读，喜欢用文字写出自己的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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