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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华锋 ○ 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农村还是合作社大集体生产，只不过那时我还小，对发生的事仅存一点感性认识，理解不深刻，但记忆犹新。 那时候除了老弱病残和上学的孩子，所有人都得出工干活。小队长走街串巷地吆喝一番，男女老少便按照吩咐，走向各自不同的工作岗位，或是推车，或是除草，或是追肥等等，井井有序。 散工时记账员将社员们召集在一起，按照不同的工种，根据个人的表现和个人的体能宣布每个人一天的工分，10分、9分、6.5分不等。 现在是工资，赤裸裸的钞票，那个时候，没有现钱，即便是有，也不能当场兑现，得根据年底的结账情况按照工分多少进行分红。 一个村的穷富，体现在工分的分值，一般以天为单位，叫工日，富的村一个工日一毛多甚至还多，穷的村分值仅仅几分钱甚至还少。 一个家庭的穷富体现在年底的分红，有的家庭没劳力，挣得工分少，年底分红就少，如果赶上这个年内有什么红白喜事，需要向队部借粮，年底就扣红利，或许要出现赤字，过年就得干瞪眼。有的家庭劳力多，养的牲畜多，攒的粪多（粪是换工分的），年底分红就多些，过年就超盈。但是无论穷富，差别都是不大的。 一个队的穷富，还取决于队长善不善于经营。队部有好多副业，像粉坊，就是将地瓜加工成粉条（不掺胶的那种，现在见不到了），卖了换钱；还有养猪场，养个猪得一年左右，过年时杀了充当红利，也可以卖钱；有的割棉槐条子编筐；有的种点瓜果，换钱…… 队部的副业由一些有点手艺的、责任心强的、年纪偏大干不了重活的老人担当。 我的爷爷就是这样的人，他先是干粉坊，曾经到外村传授过经验，年龄再大点后就侍弄瓜果。他老人家六亲不认，给队部看瓜，我一点好处没赚到，仅有的一次是爷爷拿回家两瓣切开的抠掉瓜种的老黄瓜。 那时我才知道为什么绿绿的黄瓜叫黄瓜而不叫绿瓜，是因为熟了之后通体发黄，黄的金灿灿的，味道嘛，不敢恭维，西瓜不熟不甜，甜瓜不熟有点苦，这些必须熟了吃，可是黄瓜，熟了味道会非常酸。 就凭这，每逢年底爷爷都会捧回家一张奖状，这也是我们全家的骄傲，虽然他嘴上说这个有啥用啊，不当吃不当喝的，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爷爷这样的年纪，拿到现在应该颐养天年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往家拿奖状，真是励志！不过仅仅拿的是队部的奖状，至于村部的，公社的，县里的是没有份的，再积极也没你的份。 其实那时的队部，就是饲养院，拿出一间做办公室，那个地方小孩一般进不去，比较神圣。其余的就是一排猪舍，粉坊，仓库，耕地拉车的马、驴、骡子，牛也饲养在这里。 这里体现着集体智慧，凝聚着团结的力量，还散发着臭烘烘的粪味。我们这些小孩就爱往这里跑，因为在这里偶尔还会捡到一根半根的晒粉条时掉到地上漏捡了的粉条，放到嘴里慢慢咀嚼着，地瓜粉那种特殊的香甜味道至今难忘，却又难以描述；有时也会从喂牲口的花生秧垛上看到一颗遗落下来的花生，便会像挣了头彩一样兴奋。 如果能碰到来钉马掌的，更是长了见识，往往这时候会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看热闹的大人小孩，叽叽喳喳的，对于马掌用钉子钉到马蹄子上时马为什么不会痛困惑了我好多年。 关于拴在饲养院里的驴骡马牛等更是有若干记忆，挨个说吧。  烈马  印象中的马，自古至今是驰骋疆场，作战用的，是作战指挥官的坐骑，级别越高，马就越出名，像赵子龙、岳飞、杨六郎…… 只不过到了和平年代，马也就光荣地退出了战争的舞台，下放到农村，承担起拉车运输的重任，依然兴赳赳气昂昂，工作岗位很是重要，待遇也不错，比驴强多了，驴主要是拉磨，见世面小。 一马当先、所向披靡、勇往直前是马的优点。不过它也有弱点，就是桀骜不驯。 我们小队就曾经从别的村里买了一匹性格刚烈的公马，或许是没人能驾驭的了，那个村就把他卖掉了。其实他是一个宝，只要驯服过来，他肯定是干活的好手！刚到我们村，他也是烈得要命，不听使唤，昂着头呲牙咧嘴的，四只碗口粗的蹄子噔噔噔踩得地都颤抖，任凭你怎样的抽打，或者美味的诱惑，他都昂着头，骄傲得理都不理你。 真是一物降一物，我村一位复员军人，性格和这马也差不了多少，他想了一个招儿，最后把那匹马使唤得服服帖帖。 那是一个冬日，农闲时节，村里正在改路，两个小队的社员和骡马牲畜都集合在一起拉沙铺路。 按说该是这匹马在众人面前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可是他偏偏不赶这个火候，要不怎么说他是畜生呢！ 正在众人束手无策，不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这位复员军人站了出来，先是摸了摸马浓密的鬃毛，表示亲近之感，又紧了紧拴在马身上的各种各样皮子的、综子的绳索（具体名字我也叫不上来，其实各个部位的绳索，作用是不同的，材质也不同，名字也是不同的），然后将马车装满，装了足足有原来两倍的沙子，一般时候两匹马拉着都费劲。 复原军人开始驾驾地吆喝着，这马就像听不懂似的，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由于受到先时的亲近待遇，他也没好意思发作，头低得低低的，鼻子还喷着热气。 忽然间，"pia"的一声脆响，复员军人扬鞭就打在了马的鼻门上，马一惊，猛的抬起头，嘴唇哆嗦着，呲着牙，丝丝地叫着，眼里却还射着桀骜不驯的目光。"pia"又是一鞭，打在头上，马头甩向一边，四条腿的肌肉痉挛着，四周的看客也有点不忍心了。"pia"又一鞭，准确地抽在颤抖的马腿上。 就这样，左一鞭右一鞭的，直打得这匹马安静了下来，低下了高昂的头，只见他四蹄奋力一蹬，车轱辘来回转了两下，象一座小山似的马车缓缓动了起来。这时人群中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复员军人骄傲地跳上马车，扬着着马鞭，一颠一颠地扬长而去。 能驾马车就是很骄傲的一份工作，能驾驭一匹烈马，这简直就是英雄!看着他及马车越来越快地向远方驶去，众人的眼光里满是敬仰和羡慕！ 我们作为小孩子，能坐在马车上享受那充满快感的颠簸，就是最大的幸福，不过这往往只是车夫直系亲属才能享受得到的，一般人只得靠边站。 犟牛 牛，总是不瘟不火的，老牛拉破车，慢慢腾腾（呵呵，刚打上“老牛拉破车”，还没想下一句怎么写，跟着便出现了“慢慢腾腾”，不用解释了，呵呵，电脑这玩意，就省事）。人如果上来犟脾气，用“九头牛也拉不过来”来形容，说明了牛的脾气也是够犟的。 说起这牛，真的还没有啥可回忆的。此时的窗外下着霏霏细雨，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今日大集，透过窗户，远远地望见支起了一个个的帐篷，校门前的路上一辆辆车驶过，车上载着各色的牛，胶河这地方的牛和羊是出了名的。 前几日干市场管理的表弟趁赶集的机会到我办公室喝茶，说在胶河大集旁征了十亩地，计划建一个牛市，已经批准。牛市？！当时我一听就乐了，你这不就成牛市管理所所长了！呵呵！啥级别啊！真牛！ 说一个人厉害，就竖起大拇指说：真牛！粗俗一点地说真牛X，将牛身上那个器官给差掉了，是不是崇拜地避讳了，我也不知道。 生产队时的牛，拉车，耕地，样样是好手，样样少不了他。用老黄牛形容任劳任怨兢兢业业的人类，真是再恰贴不过了，可是也有他发飙的时候。 小学的老师在教育我们好好学习时，就举了我爷爷与老黄牛的一段故事。 我爷爷还使唤过牛，我不知道，或许是他早些年的事，或许就是老师杜撰的。不过在课堂上说起我的爷爷，我还是很骄傲的。 老师说，我爷爷使唤牛拉犁时，牛太累了，不想干了，犟脾气就上来了，趴在地头上就是不起来。 万般无奈之下，我爷爷只好采取下策，扯了一把干草，点着了，来到牛的身后，扔到了牛的屁股后面。牛被火一烤，哞的一声，猛地支起身子，乖乖地拉犁干活了。 老师说，我们的学习，到最后，不能松劲，就差一把火了，坚持住！ 倔驴  畜生里面，我最喜欢的就是驴了。他低眉顺目，唯一的踢人的那点本事，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用的，所以，大人小孩就欺负他。 蒙着眼拉磨，想想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啊！一圈一圈的，永远不知道目标，没有方向，看不到光明！ 可是驴较起真来，也够受的！ 文章主演的《走着瞧》，说的就是驴的事。一头叫黑五的公驴，由于他的功能超级强，就不用干活了，做起了专职爸爸，左五六近的村子里留下的后代真不少。 每到母驴发情，饲养员就牵着扎着红绸子的母驴，拿着鸡蛋、黄豆啥的来找黑五，黑五给生产队带来了很大的利益，所以黑五的待遇就很高，毕竟也是体力活，每天都要给他开小灶：两个鸡蛋，一瓢炒熟的黄豆。 干饲养员的文章看着他吃得比人强了百倍，还不用干活，净干好事，就有点吃醋，替其他的驴愤愤不平，不但偷偷克扣黑五的鸡蛋，拿给他的女朋友吃，还不时地体罚他一下。 一次，黑五因为饲养员文章苛扣鸡蛋有点过分，和文章闹了一点小摩擦。文章本来就有气，便出手过重，一鞭下去，正中要害，黑五丧失了传宗接代的功能。生产队的女队长只好下令宰了黑五吃肉。 按说这事就算过去了，可是黑五的弟弟黑六不干了，这个驴日的为了给哥哥报仇，上来了拗劲，和文章进行了一场又一场的报复性战斗：咬坏驴棚的木桩，差点把文章压死；拉粪时把文章颠到河里顺势把满车绿色驴粪倒在文章身上，害的文章住进了医院，还见了绿色就呕吐。 文章女朋友赶着驴车接他出院，半路上在没人处激情一番之后，双双躺在驴车上睡了过去。黑六解开绳索，偷偷地把赤身裸体的正在做着美梦的一对男女拉回村里，脸面丢尽…… 饲养员文章不得不和黑六进行最后的较量，展开一场殊死搏斗。 黑六撞倒油桶，跑向火堆，引燃身上的柴油，跑向生产队的粮垛，引起一场熊熊大火，损失惨重。 最后，黑六倔强（juejiang）地站着烧成了一副骨架，他的头还高高地昂着。 这头倔驴！ 题目是《合作社，那些驴们》，说驴的事却不多，其实我想用《合作社，那些畜生们》这个题目的，想想觉得太刻薄，就没用，就用驴代表那些畜生吧！只不过，像驴一样的畜生现在是少之又少了，有，也就仅仅像黑五罢了！ 作 者 简 介
李华锋，青岛西海岸新区教师，闲暇时，喜到周围村落转悠，寻些烂树根或石头等民俗物件，或找些老人聊天。 本期参与编辑 主编：静 秋 排版：静 秋 校稿：毕瑞霞 复审：裴 珊 发布：于 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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