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润清 2017年的最后一天,一台大型挖掘机轰鸣着,它那长臂高高举起,砸向了我那老房子。 老房子好像知道我在目送它离去,它坚强地抗拒着,似乎与我难舍难分。 眼瞅着挖掘机十几分钟就把我苦心经营大半辈子的老房子变成了废墟,我的心在滴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它虽不高大,却是记载着我大半生的执着和追求,它虽不豪华,却包含着我20多年的艰辛和欣慰,也是一个农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的见证。 老房子其实不算老。 1981年春我结婚了,父亲就张罗着备料,准备给我盖房子。 第二年春天,父亲终于倾其全力在老房西头为我盖起了新房。 老房没有规划,方向有偏差,我的新房必须按照规划的方向和位置,只能暂时盖了宽4.8米的三间房,后墙却是四间的,与老房的胡同也没打通,回家是要转道的。 进入新房子环顾四周,是清一色的黄土,石基上边是土墙,房间也是土积墙隔开的,火炕也是土积垒成的,唯一锅台是红砖砌成的,内墙皮自然是黏土抹平的,地面也是黏土压实的,檩条和高粱秸屋笆裸露。 新房的窗户是十棂窗,比老房的稍大一些,上边还做上了高约30公分的玻璃框,家门是双扇三截玻璃门,也只有这几块玻璃或许还能带点现代气息。 卧室那间有梧桐板房门,储藏室那间挂着旧门帘替代房门,大门和门楼不堪入目,真怕一场大风把它刮零碎了。 天井自然是土的,猪圈、鸡窝还是要建上的,还打上了一口手压水井。 整个房子没有一把水泥,石基也是用石灰调黏土垒成的。 1983年春,我搬进这处新房自立门户了。 后来父亲觉得两处房子别别扭扭不伦不类,甚至犯规矩,一咬牙连取带借,于1984年春把老房子打倒翻盖,把我空下的那一间盖齐了,胡同也打通了。 从此我算是有了这完整的土木结构的“四不动”,过上平凡的农家生活。 大包干以后,提倡多种经营。我在猪圈和积肥的尿土堆上空,支上木腿,中间排绑上木棍,顶上搭上石棉瓦之类,建起了坡顶二层楼,大养兔子。 兔屎兔尿直接落在猪圈里或尿土堆上,隔天扬上几掀土就行,既保证了卫生又积攒了肥料,还避免了潮湿带来的疾病。 为母兔繁殖,我还做了三个兔笼子,一头是约一米的笼状,供母兔进食排便休息之用,另一头是约40公分的暗室,供母兔产仔。 我不会打卯开榫,都是用钉子固定,于是还得到了一个“钉子木匠”的雅号,也不知是褒还是贬。 小兔在笼子里满月就上楼了,整个饲养“一条龙”。 1986年本想改善一下居住环境,却又考上了师范,整整两年只有花销没有收入,也就搁置下了。 1988年我师范毕业,可以领工资了,又卖了一些树苗,再次把改善居住条件提上了日程,决定首先盖三间南屋,解决门楼倒塌之危。 秋后动手,终于如愿,看到三间白墙南屋,黑漆大门,还有一间平房拐耳,比比原来的破大门危门楼,心里美滋滋。 又积累了几年,1992年决心改造堂屋,并且要大动干戈。 扒掉前边土墙换成砖墙,窗户换成高1.6米宽1.8米双层八扇的玻璃窗;内外墙全部白石灰抹墙面;单扇纸浆板内门,家门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上了60公分高的玻璃框;室内水泥地面;蛇皮袋子拉顶棚再刷涂料;院子水泥地面;清除了两个火炕换上木床,受农村条件所限,灶房仍然占据着明间,又在南屋拐耳房加了一个锅灶,以备夏天使用。 经过一番折腾,室内洁白亮堂,再也不是土墙土地面了,再也看不到裸露的屋笆上被灰尘包裹的高粱秸垂叶了,不见了墙角旮旯处的小蜘蛛网。 室外干净利索,四周的白石灰墙显得院子敞亮了许多,硬化的地面,终于能听到穿皮鞋走路的声音了。 看到自己的宏伟蓝图变成了现实,那种成就感无以言表。 单干以后就没有再养猪,一个猪圈在院里很不协调,也不卫生。 1996年又清除了猪圈,接上了一间南屋,茅坑外移,院子方方正正,期间更换和添置几件常用家具,安装了有线电话,黑白电视机换成了彩色电视机,总算有个家的样子了。 2001年工业园开发先修路,女儿帮工地收料,一些小头目中午吃饭不方便,女儿就领回家,妻子简单做几个小菜。 人家是交钱的,这样我家逐步成了他们的饭馆。 后来一些民工也来订饭,我只好倒腾出两间南屋,支起一根木板,摆上几个马扎,就成了两个“雅间”。 拐耳锅灶也就专用了,猪肉豆腐大锅菜一盆,馒头有人送,妻子既是厨师又是老板,我有时帮着打打下手买买菜,虽然不临街,生意还不错,这是我村第一个农家餐馆。 2003年随着工业园的开发,我村眼看就要成为城中村,对房屋翻盖要限制,于是决定趁早翻盖。 经过论证,一致认为南屋要留宽一些,一旦前边一排房拓路拆除,我们成为第一排临街房,便于出租做店铺,室内平拔高60公分,以防水患。 秋后仓促动手,先住南屋翻盖堂屋,来年再住堂屋翻盖南屋。 历经一秋一冬,一处宽6米的双顶堂屋完工,墙皮不干没有装潢就搬进去过年了。 第二年正月开始装潢,三月翻盖了四间与堂屋等高的宽5米的双顶南屋,总投资5万多,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新房虽然称不上豪华,也算不上宽敞,但已是极尽所能。 瓷砖瓷瓦,塑窗塑门,红瓦彩檐,白墙橙框,专用客厅,茶几沙发,独立厨卫,节能热水,吊灯挂画,书橱花架,窗帘纱门,应有尽有。 到此为止,我独立门户整整20年,所有的积蓄几乎全部投入到房子上,还略有赤字。 以后的几年里,除了更换部分家具外,安装了空调、暖气炉、联上了网络,有点现代农村住户的样子。 没料到短短15年后,它就成了被拆迁的老房子。 回头想想,这三番五次地修缮投入,用了20年时间,操心费力自不必说,还耗尽了财力。现在有些房子仍然和我的原始房一样甚至更老更小,却得到了同样的赔偿,相比之下我的那些投入好像打了水漂。 但我不后悔,因为我有积极追求美好生活和不甘落后的心态。那些投资满足了我的愿望,每当看到居住条件在自己的努力下得到改善,那种成就感不是搂着钱能体验到的。 永别了,我的老房子,我是留不住你的,不要悲伤,三年后你将化作高楼大厦的一隅继续陪伴我。 撰写此文以做永久留念 作 者 简 介 刘润清,黄岛区隐珠街道阡上村人,滨海街道中心小学教师。 本期参与编辑 主编:静 秋 排版:刘培蕊 校稿:毕瑞霞 复审:裴 珊 发布:于 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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