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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 JIA ZAI HUANG DAO | 家在黄岛 | 
林翔是傻子，村里人都这么说。 老屋屋后临街，小时候常听见一阵破锣声，然后是含含混混的喊声：“开大会啦！开大会啦，全体社员开大会啦！”这个喊话的人，就是林翔。 林翔说话不清楚，是家乡话里面的咬舌子。他敲着破锣满街喊话的时候，身后往往跟着一群小孩子，或学他喊，或叫喊着：“痴林翔，扒面汤，一扒扒了一粪筐！” 林翔就会猛地弯腰，装作拿石头要打孩子的样子，孩子们便会轰然散去。  幼时的我，体弱，没有本事跟那些孩子满街跑。有时觉得好玩，便在胡同头上也学着喊几嗓子，没想到一向慈祥的母亲立即板下脸来训斥我：“没出息的东西，有本事你去戏弄王老四（当地很出名的亡命徒），戏弄这样子的可怜人干嘛？” 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戏弄过林翔。而林翔用他含含混混的嗓子，夸我懂事，会用他黑乎乎的手摸摸我的头，从他的口袋里抠出一块不知放了多久的水果糖，我自然是不会吃他的糖的。而母亲却总是郑重地收下，另拿一些好吃的给林翔。 集体生活虽然艰苦点，但对林翔来说，日子还能过得去，大家分粮会有他一份，总算能饿不死。大包干以后，林翔的日子难过了，他一不会耕田二不会种地，便将分到名下的地托付给别人种，有的会给他一些粮食，有的连几斤粮食也不给他，他便沦落为要饭的。好在大包干后，村里人温饱都不成问题，谁家都能给他个馒头，也不至于饿死。林翔会去河堤、河沟里，捡一捆柴火放到给他馒头人家的门口。  在我出去上初中时，感觉林翔已经很老了，背已经弯下去了，他仍然拿着他那个破盆子到处要饭。住校的我偶尔回次家，生活宽裕起来的母亲，总会大鱼大肉做上一大桌子的菜，再包上我最爱吃的饺子。 有一次，正在我们准备吃饭时，林翔徘徊在我家大门外，敲着他的破盆子（林翔要饭是不进人家大门的）。母亲出去把他领进来，给了他一碗饺子，一双筷子，叫他坐下吃。林翔站着不肯坐下，手比划着，嘴里含混地说着，我听不清他说什么，也根本没在意他在说什么。母亲叹口气，把一碗肉菜跟饺子都倒在他的盆子里。林翔面露喜色，端着盆子急乎乎地走了。 我边狼吞虎咽边问母亲林翔说什么？母亲说：“林翔要把饺子拿回去给他娘吃。” “林翔还有娘？那得多老啊？” “他娘估计得百岁了，林翔真是个孝子。”母亲说完，又叹口气：“娘养了你们6个，估计没有一个能赶上林翔孝顺！”  世事无常，几年后母亲突然去世，我们几个姊妹，或在外地工作，或在外地上学，真应了母亲的话，一天都没伺候母亲。 母亲去世后，我们很少在老家住，偶尔回去一次，邻居都会告诉我，林翔把俺家房前屋后的杂草都拔掉了，谁要是从我们家的柴火堆里拿一根柴火叫林翔看到，他定会骂人家。对于我来说，从家境富裕到家破人亡就是一眨眼的事，在这一眨眼之间，让我看清很多人的嘴脸，幸灾乐祸的、落井下石的......在世态炎凉中，林翔给了我无限感慨与感动。 老家的房子在维修时，我顺便将周边全部硬化了，从此不用拔草，也就再也没有林翔的消息。 今年春节与几个发小小聚，闲聊说起林翔，有知情者说，林翔被火烧死了。原来，在林翔母亲去世后，家越发不像家，屋子漏又不会修，最终塌掉了。他就住到大队队部。可是那年，有人要用大队房子以及院子养牛，就将他赶到牛圈里，住在饲草屋里。冬天天冷，他点火取暖，然后饲草全着了，他没逃出来。 是年，一场龙卷风入村，毁了大队部房屋数间，牛死伤大半，养牛场遂倒闭。   文/崔京旭 简介：家在黄岛作家联谊会成员。  主播/石头哥 简介：上泉朗诵社成员。 投稿：jiazaihuangdao@163.com 本期参与编辑 主编：静 秋 排版：静 秋 校稿：静 秋 复审：刘培蕊 发布：静 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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