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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声读物丨老徐头

 家在黄岛 2020-07-10

陪你读书

家在黄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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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也不知你怎么想的?你说那些年没了俺娘,吃糠咽菜你也咬牙坚持熬过来了,现在生活条件好了,该安享晚年了,您却又生出这些不靠谱的营生!”老徐头的儿子站在院子里的树下,朝着蹲坐在堂屋门口抽着烟的老徐头一顿数落。

  老徐头只是静静的闷不做声,用力抽吸着手中的烟袋锅,几丝青烟从他沧桑的脸庞到满头白发间萦绕。

  “这些年跟着俺们过,没委屈你吧,这生出一出是一出,了解的知道你是自愿走这一步,不了解的以为俺们怎么屈待你啦。”儿媳妇撇着嘴也搭上了几腔。

  烟已经抽的没有了半丝灰烬,老徐头听着儿媳妇的话突然觉得如此刺耳,他拿起那根长长的烟袋锅,朝着水泥地面用力地磕下去,那些烟灰一股脑地掉出,一阵风吹来,刮得无影无踪。

  老徐头站起来走向屋里,用力把那扇木门关上,只听“哐当”一声。一切恢复了寂静。

  儿子朝着儿媳妇瞪了瞪眼,“我哪里说错了?这些年起早贪黑伺候你们到头来捞不着个好,我也就是说说,不怕人家笑话,愿意咋滴就咋滴。”儿媳妇提高了嗓门,接着拔起腿朝大门外走去。

  儿媳妇的话清晰音量高,一句一句递到老徐头的耳朵里,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老徐头年近七旬,老伴在二十年前不堪生活的诸多困苦,喝农药自尽。那天他下地干活在田里多干了一会,错过了最佳抢救老伴的时间,每每回顾,都追悔莫及,这也成了他心头永远的殇。

  那是一个六月的中午,天气异常炎热,街上空无一人,后来听一个街上卖菜的菜贩说,看见老徐头老伴失魂落魄地在街上和胡同里转圈,当时他觉得这人一定心头压着什么解不开的事情,那怅然若失的神情,让人看着就觉得憋屈。

  正午时分,大家都在午睡,待家人发现时,老伴已是口吐白沫,奄奄一息,天知道她哪来的勇气把一瓶农药一股脑儿喝下去。慌乱的家人心存最后一丝希望,用全村唯一的一辆拖拉机拉着,一路颠簸向医院奔去,当抬进医院时,医生试了一下脉搏摇了摇头。

  震耳欲聋的哭声回荡在医院空荡惨白的走廊里,老伴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斩断了世事纷扰,留给家人无尽的悔恨和痛苦。

  接下来的日子里,老徐头咬着牙又当爹又当妈,盖房子给儿子娶上了媳妇。为了照顾自己方便,儿子把老徐头的老年房也盖的离儿子家不远。

  孩子们成人了,开始过自己的日子。虽相距不远,但在老徐头的心里,孩子就像出飞的鸟儿飞走了。老徐头的心,像那个偌大的院子般变得空荡荡的。尽管孩子还算孝顺,时刻来探望。夜深人静之时,孤单落寞的感觉依然如黑夜排山倒海般压来,让人喘不上气。

  如今生活条件也好了,却连个说话的伴都没有,“少年夫妻老来伴。“看看左邻右舍得老夫老妻,知冷知热,嘘寒问暖的日子,徒增羡慕,黯然神伤。

  于是,他决定冲破世俗的眼光和偏见,在古稀之年再勇敢地将人生往前走一步。

  只是这勇敢的决定换来的是家人极力反对。是啊,人生还剩几寸时光呢,含饴弄孙有何不好,自己也不知犯了哪根筋。可他们越是反对,老徐头越来了年轻时候的那股倔劲儿,谁劝也不好使,四处周转托人打听老伴的事情。

  邻村有个单身的老太太,年龄比老徐头小很多,这几年自己在城里医院伺候病号,老徐头打听说这老太太还不错,于是偷偷托了信得着的人做老太太的工作。两家虽然隔得不远,但他对这个老太太也并非完全知晓。

  老太太在中间人的牵线搭桥下最终同意跟老徐头过日子。事情朝着老徐头的理想目标一路前行,貌似没有了商量的余地。儿子儿媳也只能自顾生闷气还要顺水推舟。

  同意跟老徐头过日子的老太太提出一个条件,那就是都到这把年纪了,走一步不容易,有诚意就给她两万块彩礼钱。冲昏头脑的老徐头为了表自己的衷心,一意孤行把多年省吃俭用的家底,瞒着儿女,一股脑儿拿出来当了聘礼,送给老太太,老太太毫不不含糊痛快收下了。

  农村里收了彩礼就算是答应了这桩亲事,这把年纪又找个老伴虽遭一些非议,但老徐头还是满脸自豪。望着坐在自己身旁的老伴,他觉得这是这唯一一次自己靠倔强的坚持,而赢得的最得意的胜利。

  “钱放在那里是死的,有个老伴却能说说话多好!”这是老徐头逢人必说的至理名言。

  成亲那天,过日子有点抠的老徐头,破天荒地在自个院子里大摆筵席,邀请众多亲朋好友,脸上洋溢着难掩的幸福和骄傲。大家纷纷举杯,表达着祝福,“干杯,干了!”划拳声,碰杯声,嬉笑声……这个寂静了多年的小院子,推杯换盏中沸腾了起来。虽然儿子儿媳的脸上洋溢着强颜的欢笑,老徐头全然不顾,自我陶醉着,沾沾自喜。

  “人逢喜事精神爽。”久违的笑容挂满了他的脸,此刻老徐头的人生里写的全是幸福,他看到生活从此向他开启了精彩的大门,爱情的力量让老徐头步履轻盈,眉开眼笑瞬间年轻了许多。

  谁知好景不长,通过在一起的几个月,老徐头渐渐发现这个老太太不大靠谱。自打老太太进门,每天天蒙蒙亮老徐头就生火做饭,变着花样伺候着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宝”。当然老太太也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俺这么一把年纪找个老伴就是为了享福。”这是老太太的口头禅,每当这句话在耳边响起,老徐头总是感觉自己做得还是不够好,更加全力以赴用心耕耘这份迟来的感情。

  那次老徐头感冒发烧下不了床,老太太竟一点也不放在心上,自己拿钱商店买吃的自己先对付,全然不顾老徐头的痛苦。老徐头口渴要点水喝,也是慢腾腾的不情愿的样子,还不断埋怨老徐头的身体抵抗力差如何如何。

  对她百般呵护,却换不来她的知冷知热。老徐头心里渐生凉意。最让人不能理解的是,忽然一天老伴拿着几万元钱,不顾老徐头苦口婆心地挽留,毅然决绝的要再次去城里医院继续做陪护赚钱,还说什么这日子太单调乏味之类的话。

  那天老两口为她的去留问题理论了半天,差点打起来,老徐头最终还是拗不过老伴的坚决。老徐头这把年纪,再同去打工也不现实,所以只能只身留在家里。每次想老伴,只能锁门坐车奔波几个小时去看望,碰上鬼天气,老伴的脸色比天还难看,这让老徐头始料未及。

  想老伴却不在身边,老伴也只是逢年过节偶尔回来一趟,每次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对老徐头的深情挽留不屑一顾。

  本来想找个老伴嘘寒问暖的过日子,谁知道却是这样一个结果。老徐头心里逐渐悲凉。渐渐的一些关于老太太的传闻也传到老徐头的耳朵里,说这个老太太年轻就不正行,活活把她老头气死了。自己亲生的两个孩子也不大和她来往,这几年她摸透了孤寡老人的空虚心情,骗婚骗吃骗喝不计其数。

  “剃头挑子一头热”辛苦半辈子的血汗钱打了水漂,老徐头才彻底醒悟过来。没有了解的婚姻确实是儿戏,况且自己又没办什么登记手续,急于求成到头来变成人财两空。

  那段时间,儿子儿媳妇的脸色十分难看,“当初劝你,以为害你,把那点钱得瑟净了,就消停了。”关键时候儿媳总是不阴不阳地来上一句。“得瑟”这个词也是不尊重的过份,这是往常老徐头非得摆出老资格狠狠怼几句,可是如今他却只能选择沉默。

  偶尔儿子那边也会让孙子送过来几个包子馒头,吃在嘴里面老徐头感觉如同嚼蜡一般,说不出的滋味。他心疼自己那些打了水漂的血汗钱。不喜欢喝酒的他没日没夜端着酒杯买醉,悔恨与半醉半醒之间感叹着命运的不公。酒可以暂时麻痹清醒的神经,头重脚轻,飘飘欲仙的感觉,让他忘却诸多烦恼。

  老徐头找老伴这件事一度上了热搜,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笑谈。可怜他不舍得吃喝,辛辛苦苦大半辈子的积蓄,只过了屈指可数的半年所谓幸福日子。“省了盐酸了酱这就叫不知自己几斤几两啊!”胡同里聚堆的妇女们窃窃私语,对着老徐头的背影指手画脚。

  老伴彻底不再回家的那段时间,他时常一个人关起门,或端起酒杯,或不住地抽着那个烟袋锅,独坐桌前。想想自己的糟糠之妻,想想艰难岁月里相互体贴过日子的那些过往,几行清泪伴着五味杂陈。人生像极了这醇酒,时而浓烈时而薄,依昔的岁月滴滴涌上心头。

  不胜酒力的年纪,他经常喝得烂醉如泥,一个身体健康,努力生活的人经不起生活跌宕起伏的折腾,性格开朗的他变得郁郁寡欢,“举杯消愁愁更愁。”随后竟一病不起。

  还好儿子儿媳思量过后不计前嫌,隔三差五看望抚慰照顾,还有那个懂事的大孙子亲热的一声声“爷爷”叫着,在亲情的感怀下,老徐头渐渐从低迷中走了出来,身体也渐渐硬朗起来。

  荷上一把锄头牵着孙子胖乎乎的小手,走在田垄地里,拔拔草,看看长势喜人的庄稼。寂寞了就到老年活动室找爱好相同的老人下下象棋。

  那个一度疏于打理,杂乱不堪的小院也再次变得整洁干净起来。那角落里的一畦韭菜在自己地静心照料下也长势喜人,还有那绿油油的菠菜,它们终不辜负老徐头的辛苦付出。

  偶尔老徐头也会在院子中间那棵大柿树下泡上一壶花茶,轻轻品茗中,感叹这人生的酸甜苦辣。

  那些纷纷扰扰随着树叶轻轻摇曳,划过树梢……

文/宋荣芳

简介: 家在黄岛编辑,青岛作家协会会员。执笔取暖,煮字疗饥于闲暇之余,简单快乐的日子举笔聊聊人生,聊聊亲情,人生一大快事。

主播/田岩

简介:上泉朗诵社会员。黄岛六汪镇工作,性格内向,不善言谈 偶作小文,自娱自乐。

本期参与编辑

主编:静秋

排版:静秋

校稿:裴珊

复审:田岩

发布:静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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