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点击上方 绿标 收听音频  门响了，是男人回来了，燕高兴地去开门，刚要说话，笑容僵住了。跟男人一起回来的还有个老太太，低着头，看不清长相，头发又脏又乱，遮住了半张脸，但是燕怎么看这个人就是她娘。 “到家了，娘，进屋说。”女婿把娘让进了屋里，随手带上了门。 燕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我不想看见她，你为什么还要把她领回家？为什么？”燕第一次这么大声跟男人说话。 娘知道燕不高兴，跟女婿说：“我还是走吧，燕恨我。” “你不是应该跟你儿子享福的吗？你不是已经把我卖了吗？还是又缺钱了，要再卖我一次？”她心底那深藏的一切瞬间涌上心头，委屈地哭着，喊着。 “燕，你冷静一下，你现在怀孕了不能激动。”男人抱着燕，看着燕的眼睛说，“你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娘说：“我没脸见你，我知道那几年委屈你了，是娘对不住你。我看见姑爷对你好，娘这心里还好受些，我这就走，不给你们添麻烦。” 娘知道燕从小就有个梦想，要去大城市生活，带上娘。 可是娘说：“丫头片子上啥学，把家里的猪和鸡都喂好了，卖个好价钱，有了钱咱娘俩就使劲供你哥哥上学，你爹走得早，你哥是咱家唯一的男人，是咱家的顶梁柱，到时候你哥哥出息了，娘也跟着享福喽。”娘说这话时好像已经看见了自己将来享福的样子，眼睛都笑了，弯弯的很好看。 燕哀求娘：“娘，您让我上学，我不会耽误家里的活，我什么活都干。哥哥上大学，我将来也要上大学，让娘也能跟着我享福。” 娘一脸不屑，眼皮一耷，嘴一撇：“你净本事，你能考上大学？你长大就嫁人了，娘沾不了你什么光，趁着还在家，多给我干点活吧。” 为了能去上学，燕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熬猪食，剁鸡菜，喂猪喂鸡。忙完了，也来不及吃早饭，抓起书包飞一般地往学校奔去，但还是迟到了。老师说：“再迟到就不用来上学了，一周五天你能迟到四天，还上什么上？” 放学后，别的小伙伴在玩，燕飞奔回家，拿块凉馒头啃着，挎起篮子去泊里挖野菜喂鸡，一刻也不敢耽搁。吃过饭都半宿了，收拾完，家里人都睡了，燕拿着手电躲在被窝里学习，怕影响别人睡觉，其实电池是要花钱买的，娘看见了会不让用。 哥哥的学习很好，除了学习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在这个家里是少爷。 “哥，你给我看看这道题吧，我今天迟到了，没听到老师讲的。”燕把刚挖回来的菜装进篮子放到一边。 “去，去，去，我没空”，哥哥一脚踢翻了篮子，“烦死了，我明天要考试，我要复习，娘，你快管管她。” 娘一把抓住燕的小胳膊，拽过来就是一顿打，“再烦你哥哥，看我不打死你。他要好好学习，将来要考大学的。做饭去，你把猪和鸡喂好了就行了，你学习再好又有什么用，长大还是要嫁人的。” 那时她只有十三岁，即便生活对她这样不公平，她也没有抱怨，更没放弃过她的梦想，像是一只燕子，为了她美丽的梦义无反顾地向前飞，谁也抓不住。 老师把正要迈进门的那只脚收了回去，眼神也黯淡下来，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走了。那叹息里有着些许无奈，老师知道自己改变不了这家的任何情况，自己的到来可能会给燕带来更大的麻烦。 第二天下课后，老师跟燕说：“以后迟到，老师不会训你了，有不会的题就来找老师，老师给你讲。一定要好好学习，走出大山，让自己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从记事起没有人跟燕这么温柔地说过话，燕的眼睛湿润了，两只手使劲搓着衣角。身上的小碎花衣服是燕最喜欢的，只是小得到腰部了，也已经洗得发白了，其实燕也没有别的衣服可以穿。 从那以后，燕在老师的帮助下更加用功读书。她知道她只能用功读书，才能改变家里的条件，改变她的命运。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间，燕已经初中毕业了，还拿到了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她高举着通知书一路小跑回家找娘，她要让娘看了高兴，让娘表扬她。 “儿啊，你真有出息，咱村就一两个大学生，你给咱家争光了。”娘激动地拉着哥哥的手说，“等你大学毕了业找个好工作，挣钱了，娘就熬出头了，到时就跟你享福喽。” 娘又为难地说：“但你的学费，吃住都要钱了，咱家连你的学费都没有，这可该怎么办。”娘想了一会，说：“她上完初中就行了，一个丫头片子上多了也没用，让她下来挣钱供你上大学。”门口的燕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从眼眶里掉出来，仿佛自己的梦想都顺着这眼泪淌没了。 从小就要强的燕要给自己再争取一次上学的机会，擦干眼泪推开门，拿着录取通知书走到娘跟前说：“娘，您看，我考上高中了，是重点高中，老师说我真厉害，努力会考上名牌大学。” “考上也不准上，明天去加工厂上班。”娘冷漠地扭过头去，看也不看一眼，“给你问好了，一个月能挣500块钱，帮着家里供你哥哥读大学，你哥哥以后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出息了都跟着享福了。” 老师来过了，没能说服娘。走了。 燕哭了一晚上，哭累了，睡着了，梦到了娘那会笑的眼睛，弯弯的，那么美。 醒来后，她跟娘说，可以供哥哥上学。娘松了一口气，燕说自己不会放弃学习的，一边给哥哥挣学费，一边学习，哥哥高中的书她可以自学，等着哥哥大学毕业了，她就去参加高考。这几年多挣点钱，把自己大学的学费也给攒够了，到时候不用娘拿钱。娘没说什么，也算是同意了。 那年燕才十七岁。 村里加工厂是按计件工资，谁干的多，工资就多。别人休息，燕在干活，别人吃饭去了，燕随便啃了几口家里带来的干粮，又接着干活了。手上磨起了水泡，破了，长好了，就这样，手上多了一层厚厚的茧子。燕每次发工资的时候是最开心的，因为她的工资最高。 燕一分钱也不舍得花，别的女孩都去城里买新衣服，化妆品，发夹。叫上她一起去，燕只是笑着说：“我有，你们去吧。”同伴去城里的路上议论着她，说她傻，只知道挣钱不会花，不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些，上哪儿找好婆家。 哥哥大学毕业了，燕觉得自己终于熬出来了。 哥哥回来了，领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头发长长的，发梢卷卷的，走起路来一颤颤的，真好看。可能她没来过乡下，总是用手捏着鼻子，说有猪屎味，走路踮着脚，怕弄脏了那双红色皮鞋。哥哥给她扇着蒲扇，赶走虫子，要是遇到路上有水坑，哥哥恨不得趴在地上，让女孩踩着自己过去，但是女孩还是撅着嘴不高兴。 女孩说乡下太脏，她不喜欢这里，她要回去了，让哥哥跟她一起走。 哥哥告诉娘：“小美是我大学同学，也是我女朋友，上大学时就好上了，两年了。我去过她家，她爸妈问了我家里的一些事情，没有嫌弃我们是农村的，只要以后我留在城里就行。这次带着小美回家来看看，只要您同意，回去我跟小美要结婚了。” “真好啊”,娘高兴地笑出了声。 “但是，娘，小美说她朋友结婚，男方都给两万彩礼钱，给少了她在朋友那儿没面子。”哥哥拉起妈妈的手说，“他爸妈只有她这一个闺女，爸妈都是生意人，家里有别墅，楼房有好几套，还有公司。她爸很看好我，夸我有才华，说我们结了婚就让我接手他们家的生意。娘你说我找到这么个好媳妇，家里有钱有势，咱给少了，我在她家也抬不起头来。” “上哪儿去弄这么多钱啊”，娘有些为难，“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娘，以后他家公司都给我了，我就是大老板了，有的是钱，别说两万，就是五百万都是咱的。娘也可以跟我去城里享福，吃香喝辣的。”哥哥低声说道。 正在为钱发愁的娘眼睛忽然亮了，她想起来前几天给燕推掉的那门亲事，媒婆说只要同意，那个人愿意多给彩礼钱。 “多有钱我也不嫁，我以后不花家里一分钱，我要上大学，要挣很多钱，我要凭自己的本事去城里生活。”燕从小倔强独立惯了，不愿意去依靠任何人，她和其他女孩不一样，燕有自己的梦想，几天前，她苦苦哀求娘推掉了这门亲事。而现在，怕是不能如愿了。 燕的梦想像泡沫一样啪的破了，连渣都不剩，心也跟着碎了，不，是死了，脑子像被抽空一样，什么都没有了，燕都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这个男人媳妇都娶不上，直接拿钱买，她都不用想，能是什么好人家。 燕走去了河边，再睁开眼睛时，娘在床边连哭带嚎地苦苦哀求着：“现在就指望你了，要不咱家完了。”娘求着燕，为了哥哥。 燕撑起身子，对着娘大声吼：“你咋不让我死了？从小到大，我干着家里所有的活，我不怕累，不怕苦，只要能上学。可我考上了高中不让我上，赚了钱一分钱都不舍得花，我晚上困得直磕头，但我还得每天复习到半夜，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去上大学。好不容易供着哥哥大学毕业了，我熬出头了，现在哥哥结婚用钱也要拿我换钱，你这是要把我当牲口卖了？我是不是你亲生的？娘啊！”燕哭得撕心裂肺，那是她第一次朝娘吼，也是在发泄这些年心中的委屈。 “你要不愿意，咱俩一起死，我也不活了。”娘哭着说。 男方给了彩礼定了日子，很快就来接媳妇了，燕认命了。出嫁那天，燕头也不回地走了，没有留恋，只有恨。她暗暗发誓这男人瞎也好，瘸也罢，哪怕是个傻子，也再不回这个娘家。 娘望着远去的燕，嘴里嘟囔着：“你早晚都是别人家的媳妇，嫁谁都一样过，这家人有钱，你去了也不受穷，比你去上大学强多了。还能挣这么多彩礼钱帮着你哥哥娶媳妇，总算没白养你。” 娘找人给儿子把钱捎去了，剩下的时间就在等，等着儿子回来接她去城里享福，去住楼房，吃香喝辣的。 男人看出了燕又害怕，又无助，低着头坐在床上一个劲地搓衣角。亲戚朋友走后，男人坐在床边上对燕说：“你不用害怕，也不用怀疑我为什么花那么多钱娶你，我愿意，就是再多我也愿意。” “你工作的那个厂子是我亲戚家开的，我去送过几次菜。第一次看见你时，手上的泡破了，你就用布缠一下又接着干活，我当时寻思你手都那样了还干活，这是要钱不要命了？再后来看有小姐妹找你去买衣服你不去，衣服都洗掉颜色了还穿着。她们在背后议论你，我也大体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从那开始我就觉得你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长的也好看，觉得你就是我要找的人。”燕停下来不再搓衣角，想听听男人还要说些什么，“我不是娶不上媳妇，我看不惯城里的女孩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只会花钱，我要的是能跟我一起过日子的媳妇，能吃苦创业的老婆。所以我让亲戚找了媒婆去你家说媒。你不同意的那几天我伤心极了。我做过几年买卖有几个钱，所以你娘要多少我都给，只要你同意就行。平时你只顾着干活了，从来都没正眼看过我，你看看我眼熟不？” 燕听娘说过这男人比她大五岁，去家里那次，燕生气躲着就是不出来。听男人这么一说，燕抬起头来打量着，白净的四方脸盘，笑起来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眼睛也是弯弯的，很亲切。眼睛不是很大，却是很有神。再加上年长的关系，看上去很稳重。燕害羞地笑了，说：“我在工厂里哪有时间东瞅西看的，得抓紧干活。再说了你就见过我几次就敢娶我？还给俺娘那么多钱，万一我跑了这么办？” 男人见燕笑了，就知道她愿意了。激动地握着燕的手说：“我会对你很好的，让你舍不得跑。我知道你学习好，志向远大，但最终都是为了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只要咱俩心在一起，努力创业，艰苦奋斗几年，好日子不是问题。至于咱俩没谈恋爱直接就结婚了，有点委屈你了。” 燕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呜呜地哭了起来，男人没有劝，只是默默的把燕揽到怀里，任由她放声大哭，这些眼泪都是她肚子里的苦水，都倒出来就好了。不知过了多久燕没有了哭声，原来是睡着了，男人小心翼翼地给燕盖好被子，心疼地说着：“现在你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了，做个好梦，睡醒后重新开始，忘记从前的不愉快。 男人对燕很好，燕也真心相对，死心塌地的跟男人过起了日子。过去的事情深深的埋藏起来，不去想，也不想去回忆。 男人在菜市场有有个摊位，做生意本分，为人厚道，他的摊位前买菜的人多，买卖很好，有要菜多的，男人会送货，每天早出晚归的。现在燕来了，燕偶尔在市场看摊位，晚上早早回家做好饭等着，男人可以放开手脚去干了，完成了早就计划好的事情。拿出积蓄买了辆大货车，去很远的地方贩菜回来，批发，零售。这样挣钱快，也挣得多。 经过这段时间的生活，燕有种说不出的幸福，感觉自己就是一只小燕子，没有压力，没有烦恼，操心的事有男人顶着，燕每天轻轻地哼着欢快的小曲。以前总是在为别人忙着，付出着。却不知道被人宠着，爱着，护着是这么个感觉，很甜，像吃了糖一样甜。男人跟燕就像已经成婚多年的夫妻，生活在一起是那么默契，燕会为别人着想，男人想对燕好，两个人相敬如宾，惺惺相惜，哪能不幸福。 什么累活男人都不用燕干，钱都让燕给存着，他跟燕说：“我有个梦想，以后要开个大商场，不只卖菜，什么都卖，好几层楼的商场。” 燕高兴的说：“好啊，说我们一起努力，你的梦想也是我的梦想。”忽然，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子，疼了。 “娘你别走，我跟燕说几句话。”男人扯住娘的衣服。 “娘是被嫂子赶出来的，老家也回不去了，在菜市场捡垃圾吃”，男人小声告诉燕。 娘自己在老家掐着指头算着日子，经常站在村口张望，向从城里回来的人打听儿子的消息，“你儿子现在是老板了，有钱了，出来进去的开汽车，住的是别墅，两层。” 儿子来过几次电话，让娘放心，什么见过的没见过的东西都吃个遍，有钱了，生活得很好，但儿子始终没有说要回来，更没说要接娘到城里住，只说忙，太忙了。 娘想着儿子可能在忙着挣钱吧，想想就高兴，自己一个人傻笑着。上街逢人就说:“我儿子有出息了，有钱了，我要去城里找他一起过，给他们看看孩子做做饭。他们忙，没时间回来，过几天我把家里处理一下，我自己去，以后就不回来了。”村里人就笑笑，没说什么，娘接着说：“当娘的可不就得跟儿子过嘛！” 娘卖掉了家里的老房子，仿佛甩掉了个包袱一样轻松，拿上几件衣服，坐客车去了城里，她没有告诉儿子儿媳，要给她们个惊喜。捏着写有地址的纸条，一边问一边找，天快黑了才看到那个门牌号，高兴地笑着:“对上了，找到了。” 她在这高楼门前仔细地左看看右看看，心想我儿子真出息，住这么好的房子，娘好像又看见她享福的日子了，呵呵地笑着。用手往耳后捋一捋头发，拽了拽衣服，这才边用手拍打着门，边喊着：“儿啊，娘来了，快开门啊。” 里面传来女人嫌弃的声音，“别拍了，来了，谁啊？有门铃不按，使劲拍什么门！”开门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女人，看见一乡下老太太，厌恶地说:“你找谁呀？不按门铃，拍坏了门你赔得起吗？” 娘陪着笑脸:“我找我儿子，我儿子叫成龙。” 正说着一辆小轿车停下了，下来的正是儿子跟儿媳妇。娘看见儿子高兴地叫着：“儿啊，娘可找到你了。” 儿媳用手指捏起了鼻子，儿子的脸瞬间拉得老长:“你也不说一声就这么来了，一点准备都没有。” 娘不在意地说:“不用准备，家里我都处理好了，不用你操心了，我怕你工作忙，没让你们知道，你看我这不是也找来了。我以后就不走了，给你们看孩子做做饭，你们只管工作。”娘说完脸上笑开了花，眼睛弯弯的。 “什么？你娘以后住这？你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你娘，你妹，你们老家的亲戚朋友都不让来，弄些乡巴佬我可不让进门，身上都有虱子，给我带家里来！”儿媳眼睛瞪得老大，朝着儿子吼叫起来。 儿子赶快抱着媳妇小声道：“这是在街上别让邻居笑话，我娘都来了，让她进屋吧，今天都这么晚了，先让她住一晚上，明天一早我就送她去车站，让她回家。好不好，我保证。” 娘看出媳妇不欢迎她，但这是儿子家，娘跟儿子住是应该的。 进屋后，娘以为进了皇宫了，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坐到沙发上，颤了几下，真舒服。回过神来，娘说：“我去给你们做饭。” 儿媳嫌弃地说：“我们有阿姨做饭，你在家喂猪喂鸡有细菌，我怕吃了拉肚子。”伸手拍打着娘刚坐过的沙发，“你别乱走乱动，你的鞋多脏，家里东西都很贵，别弄坏了。”儿媳白了一眼走了，回房间狠狠地甩上了房门。娘看看自己粘着泥土的布鞋，脱下来放在门口，穿着袜子小心地移动着。 她听见激烈的吵架声，想听不见都难，声音太大了。“你给我保证过，你娘不跟咱过，不会到城里来，你是我家招的养老女婿，你要给我爸妈养老，她们才把公司给你管理，你以为就是你的了？翅膀还没硬，就把你家里人往这搬？你签的字据都在，要反悔吗？我爸妈给的房子不是让你家人住的，你有什么，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我家给你的。当年要不是看你学习好，家里穷，可以入赘我家，我会找你这个穷小子吗？”儿媳咄咄逼人。 “但是娘含辛茹苦地把我养大，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供我上学为的就是有一天能跟我享福，我娘不花钱的，只在这住就行，我娘能帮咱干家务，我给你跪下了，求求你，让我娘住这吧……”儿子求着媳妇。 “绝对不可能的，我跟你娘你只能选择一个。你要么跟我离婚，回乡下去跟你娘过。要么让你娘回老家以后别再来我们家，打扰我们的生活。”儿媳不依不饶。 儿子无精打采地出来了，跟娘说：“娘，您回老家吧，儿子没本事，这些都是她们家的。我不想离婚，离了婚我啥也没有了，什么都不是。您以后别来了，有空我回家了看您。” 娘的喉咙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从儿子嘴里听见这些话，娘的心像被针扎一样。娘觉得不认识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了，今天竟然让她走，还想什么让他养老，“儿啊，你竟然赶娘走？你的良心让狗吃了？没有我当年那么狠心地对你妹妹，你能有今天？我跟你妹妹怎么供你上的学，你都忘了？” “那你去找我妹妹吧，她最听你的话，她会养你。” 娘气得眼前一黑差点栽倒。“我哪还有脸去找你妹妹！”娘抓起包着几件衣服的包袱，冲出了这个富丽堂皇，冷得让人打寒颤的家，临走时狠狠地说：“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妹妹，这就是我的报应吧，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以后就是要饭也不会要到你家，你放心去过你的好日子吧！” “娘一天天的老了，到了要用人的时候了，你哥哥不管，我们管。”男人告诉了燕娘在哥哥家的遭遇。 “我不管，当年她心那么狠，不让我上学，拿我换彩礼钱，我没有这样的娘。”燕哭得更厉害了。 男人给燕擦干眼泪：“你今天把委屈都说出来，我知道你平时不说，都自己憋在心里，到晚上做梦都还念叨，这么久了虽然你嘴上不说，你心里的坎根本就没过去。今天娘来了，我们就把你心里的疙瘩给解开。” “农村本来就重男轻女，养儿防老。你不应该怪娘，你家情况特殊，爹走得早，家里的男人就是顶梁柱，那就是你哥哥。家里没钱只能先委屈你，她的决定也许是错的，但是她也是没有办法，咱得理解”，男人抱着燕说道，“你知道娘偷偷去卖过血吗？” 燕一头雾水地看着男人，“娘不让我告诉你，出嫁那天她差点晕倒了，为了给你置办嫁妆，她去卖血了。”燕惊讶地张大了嘴，望了一眼蜷缩在椅子上的娘。 “娘把你俩养大受了不少罪，你哥哥不养娘，咱养。我从小没有娘，姐姐把我养大的，我做梦都想有个娘。我不想你等着有了孩子后知道当娘的不容易，再自责后悔，我不想你经历‘子欲养而亲不在’的痛。”这是燕第一次从这个男人眼中看到了脆弱。 “你其实是想娘的对不对，好几个晚上做梦都喊娘，只是赌气才不回家看娘。但是娘现在都这样了你确定不管？”听到这燕再也控制不住了，抱着娘大哭起来。 “我哥哥为什么这么对你？我要找他去问问！”燕哭着愤愤地说。 娘也泣不成声：“这是命啊，我谁都不怪，怪自己没养着好儿子，报应啊！” “好了，好了，今天咱得高兴，我今天得好好谢谢娘，若是娘当年让你去上大学，我去哪找你昂。我去炒几个菜，咱今天喝点庆祝庆祝。”男人打趣地说。 噗嗤，娘俩被逗乐了。 不一会，男人做了一桌子菜，拿起酒杯：“娘，谢谢您给我生养了一个好媳妇，我会好好对她的，以后我会给您养老的，您就放心住下吧，有我们吃的就饿不着你的。” 娘的眼眶红了：“我在这住净拖累你们，你们还得花钱养着我。” 男人接着说：“燕快生了，白天自己在家我也不放心，现在您来了，燕能有个一起说话，逛街的人，我在外面干活也能安心了。人家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娘能来住是我俩的福气。”说着一口干了一杯。 燕也笑了：“娘，你女婿能干着呢，能挣钱，现在正装修一个大商场，啥都有，好几层呢，咱钱够花。” “燕啊，娘看见你现在过得好，让我去死都愿意，娘没能让你上大学真是后悔了。”娘一个劲儿地懊悔着。 “娘你不用自责，等着燕生完孩子你帮忙带着，让燕去进修班进修高级管理，以后公司做大了，燕是我的得力助手，正好也圆了燕的上学梦。”男人笑着说。 “真的？”燕激动地站起来。 “你小心点，真的，你当年学习那么好，去进修后不比大学生差，你不帮我谁帮我？我们俩一起管理公司，把公司一步一步做大，然后开连锁店。”男人把手放在燕的肚子上抚摸着，“时光不能倒流，正规的大学是去不了。我们一定要一起好好培养我们的孩子，让他考上好大学，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燕也把手放在肚子上，眼睛里含着泪花，坚定地望着男人，使劲地点点头。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就像娘当年一样，笑得眼睛弯弯的，很甜很美。  文/于晓铃 简介：家在黄岛作家联谊会成员。 主播/孙晓飞 简介：家在黄岛.上泉朗诵社副秘书长。家在黄岛.作家联谊会会员。喜欢朗诵，愿用朴素的声音表达心灵感悟，在诵读中静心享受自然与恬静。 摄影/宋旭光 简介：家在黄岛.小城摄影俱乐部会员。经常参加摄影比赛，欣赏好作品的同时不断提升自己的摄影水平。因为爱好，他想在摄影这条陶冶情操，修身养性的路上一直走下去。多幅作品刊登在香港摄影报、青岛画报，在各类摄影大赛中多次获奖。 本期参与编辑 主编：静 秋 排版：静 秋 校稿：尹 芸 音频：孙晓飞 复审：姜蕴青 发布：尹 芸 “家在黄岛”主编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