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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布鞋

 吴越尽说 2020-07-12

母亲的布鞋


作者:陆树贵

在整理一些陈年旧物时,偶然间翻出来一双老布鞋,我的思绪被拉回到小时候,浮现出母亲为儿女们做布鞋的情景……


那时,我家的布鞋都是母亲亲手做的,她会做多种多样的布鞋。做一双布鞋有好多道工序:整理碎布、剪鞋样、打袼褙、拧麻绳、做鞋帮、粘鞋面……而每一道工序,还包括好多的活。打袼褙的碎布,都是从家里不能穿的破旧衣服上拆下来的。母亲将碎布在水里洗净,半干时捋展,然后一块一块沓了包好。我看到包裹里还有母亲雨天里拧好的麻绳,一纽套着一纽,有两三丈长,像一条自行车的铁链。记得母亲中指戴的顶针箍从来没脱下过,锃亮的顶针箍,箍得母亲的指头像一个小小的葫芦。


我永远忘不了母亲纳鞋底的情景:冬天的夜晚,我在暖烘烘的被窝里一觉醒来,老屋里油灯的光苍白,忽明忽暗,母亲依旧坐在那里,手指捏针在鬓发里抿一抿,纳一针,而后母亲一手将鞋底拿过膝下,一手挽了麻绳用力地拉,那麻绳穿过布层,在冬夜里时不时会发出轻轻的响声。


幼时,我穿过母亲做的老虎鞋,鞋脸是一只虎头模样,绣了两只红红的眼睛,一个黄布剪的王字缝在眉间,鼻下坠着黑线胡髭,俨然是对极巧的活物;母亲还用狗皮做棉鞋,江南的冬天冷,狗皮夹里棉鞋暖和,儿时,我穿上狗皮棉鞋坐在学堂里念书,从没冻过一次脚。


母亲白天总是有忙不完的家务活,纳鞋底的活一般都在晚上做。那时,母亲常在灯下专注地纳着她手中的鞋底,发出“刺啦刺啦”的拉线声。纳鞋底不单是技术活,而且费时费力,纳鞋底讲究线脚匀称、整齐,这样鞋底才结实美观。一双鞋底至少要开一个星期的夜工才能纳完,一双鞋底纳下来,母亲的双手总是会毛糙许多,甚至裂痕斑斑。


转眼间,我被分配在一家运输社,从事水上工作,所谓“水上”就是风里来雨里去常年奔波于悠悠大运河和川流不息的长江里。船上生活艰苦,冬季一到,我需要夜间值守,冰冷的气温完全打乱了我的正常生活。母亲知道我怕冷,源源不断地为我做布鞋。每次休假回家乡,母亲早为我准备了一双温暖的布鞋,她为我倾注了片片深情。


我们兄妹四人,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曾穿破了多少双母亲做的布鞋啊!那一双双布鞋凝聚着母亲深深的爱,她的爱就像那鞋底的针脚又细又密,一针一线,费尽了她的全部心血;又像涓涓细流,流入了我的心田。

如今出售的各种手工做的布鞋,选用的布料花样繁杂,售价各不相同,也时尚、美观,但好像总比不上母亲做的布鞋,经久耐穿。


我很想再穿上母亲做的布鞋,但她早已经作古了,不能再为我亲手做布鞋了。


多少年来,我对母亲的思念一直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2020-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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