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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那轮月亮悄然上升，幽幽的银光如水，倾泻在墓地。我静静聆听着，凄凉的风，在寂寞而伤感地低吟。 多么熟悉呵，这仿佛是母亲常常吟咏那首古老的民谣，在山野间跌宕: 听弦断，断那三千痴缠。 坠花湮，湮没一朝风涟。 花若怜，落在谁的指尘。 我感到，在这空旷的野外，其它的一切声音都凝固了。惟有母亲的歌声，荡过辽阔的田野、山岗;荡过古老的村落、古井;荡过弯弯曲曲的小道，逶逶迤迤的河埂。  恍惚中，我仿佛看到母亲向我缓缓走来，还是像昔日那样漂亮、年轻。 隔着四十余年的沧桑岁月，我深情的呼唤着: 母亲，回来吧，来看看您涉过的溪水，住过的古村； 隔着空旷的原野，起伏的大山，我深情的呼唤着: 母亲，回来吧，来看看那间几百年的板壁瓦房，看看您的儿孙; 隔着莽莽丛林、苍翠的草坪，纵横的沟壑，我深情的呼唤着: 母亲，回来吧，看看今天的幸福日子，看看世间最美的风景。 山风呼呼地吹着，树在婆娑，草在摇拽，鸦在悲鸣。  一切都显得那么清凉、哀怨、凄楚。一棵棵脱了叶子的树，显得更加苍劲。 母亲呵，在这静谧而空旷的野外，我仿佛看到了您那憔悴的脸庞，清瘦的体骸;我仿佛看到了您在田间、地头劳作的身影。 在墓地的前面，有一条深幽、狭长的沟，长长的沟呵，在向着远方延伸; 在沟的后面有一条坎坷、崎岖的路，在路的两旁有森森的丛林; 在丛林的后面有一个古老、朴素的村落，虽然显得有些寂寞，但在寂寞中裸露出一种静美与清新。 可村落又隐匿了数百年的历史，以及多少世间的辛酸，多少人生的苦难。在悠悠岁月中，这些辛酸、苦难被大雪一次次的覆盖，又被大雨一次次的冲刷得干干净净。 站在高高的山野上，我遥望着母亲居住过的村落，多么安祥的氛围，多么美丽的风景。  伟岸、苍劲的是树； 如龙、似蛇的是烟； 低矮、仰卧的是房; 清波、荡漾的是井。 我也曾在这个古老的村落居住过，她是我童年的摇篮。我多么想在村落里寻找母亲的身影，倾听她悠长的唤儿声。我忘情地呼唤着:母一一亲！ 母亲呵，还记得四十余年前吗？您在连绵的山野上安息了，我却在清冷的老屋里夜夜无眠，时时回忆着有您的情景。 屋外的树结杏子了，我感到那是一只只美丽的眼睛。我听见了牛在圈里声声长哞，那是一种对昔日凄苦岁月的诠释。夜里的阵阵寒风破窗而入，我和衣而睡，却睡得凄惨惨慽慽冷冷清清。 母亲呵，您美丽、善良；您正直、勤劳；您从不向贫困、疾病屈服、低头。只因为你命运多舛，所以凄凉、孤独、寂寞才伴您短暂的一生。 您虽然没有进过一天学校，但却能记住许多古诗、谚语，您能讲《聊斋》、《水浒》；您会说《山海经》、《镜进花缘》；您还能摆《拍案惊奇》、《醒世恒言》；您还能自编自唱许多民谣小调。那凄凉的歌声，唱出了许多人情的冷暖，世态的炎凉;也唱出了您古朴的奢望与懂憬。 母亲呵，我还记得您离开人世那天的悲伤、凄楚的情节，如梦幻，奔来眼底，涌入心灵。  您要走的那天夜里，天气格外寒冷，外面的风呼啸着，从那潮显、低矮的老屋里，传来您伤感的哭泣声。 忽然，传来一声声揪心的鸡鸣声，您颤抖了一会儿，断断续续地说:“我牵挂的就是我这个幼小的幺儿”。 那鸡鸣声一声又一声从夜丛深处传来，您两眼环视了一下破旧的老屋说声:“我走了”！随着这一声“我走了”，份佛整个世界变得空茫、寒凉、清冷。 您咽气后，嘴唇还在微张着，似乎还有许许多多的话没有说完，还想诉说一生的悲哀和痛苦，还有许多的牵挂放心不下。那时，您才三十八岁呵，您还不想离开人世。您走得那样匆忙，那样年轻。 年幼的我跟在送葬的人群中送您上路，那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加上人的哭声呜呜咽咽，雨水泪水流在了一起。那天，两个哥哥和我，哭得格外伤心。 天迷迷濛濛、地昏昏暗暗。也许，在雨中，人间与天国是连在一起的；也许，在雨中世界还要清纯一些。这雨，为您洗尽了人间的悲楚、怨恨、苦磨；这雨，为您洗尽身躯里的病魔、心灵中的痛苦。您沐浴着这晶莹、圣洁的雨，悄然走了，走得那样轻盈。  我一次又一次地走进那间满是灰尘、潮湿而又漆黑的老屋，默默的思念着您。，恍恍中，我仿佛又看到了悠那清瘦的身影。 屋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我伸出手来摸着您曾经用过的木梳、水桶、橱柜，坐过的草墩、火炕、木凳，挑过的粪箕、扛过的锄头、睡过的床。我多么想再次扑到您的怀里，叫一声妈妈，我多么想再听您轻轻的歌吟。 可是，人是物非，天不遂人愿呵，我永远也触摸不到您了，我只能深情地呼唤着您:母一一亲！ 母亲虽然离去了，但她那美丽的身影，永远行走在我的心灵;母亲虽然离去了，但却有着割不断的缕缕思念，有相伴我一生的笑语盈盈。 母亲呵，您的离去给我的心灵造成了永远难以消除的痛苦；您的离去，给我的人生带来了多大的不幸。 在每一个夜晚，我除了用笔写下对您的思念之外，就是对着月亮动情地呼唤着∶母亲……  
《山城夜话》编辑部 总 编：姚 璐 主 编：汪 娅 审 定：邹 謇 顾 问：酒 徒 编 委： 铁裕 张春芳 牧歌四季 韩秋 董大舟 妖冶乐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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