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楔子 兰风桂露，红弦袅云声声思，繁花无四时，何知零落朝？白树栖鸦，冷落无声湿桂花，明月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寻他，梦里千百度，秦淮十里，烟雨朦朦处。 不识风霜苦，秋期如梦，天外云外，不似人间游。一支淡贮书窗下，清酒点点，安若醉生梦死。 壹 夜雨绵绵，酒香四溢。 我站在窗前，看着雾蒙蒙的秦淮十里，也不理会白色的衣衫是否沾了酒渍，一抬手，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绵甜的桂花酿在嘴里肆意蔓延…… 这是去年做的桂花酿，那桂花是从好远的山上摘来的，费了好些力气。 看着碗中的酒，我垂眸笑了笑，关了窗，躺在床上断断续续地做着从前的旧梦。 我名唤青黛，拜师于灵曌谷谷主公孙无我，数十年间学得了一身好本事。 师傅公孙无我醉心剑术、精通掌法暗器，虽纵横江湖，却有一颗慈悲心，不仅惩恶扬善，还抚养父母早亡的孤儿，我便是这其中的一个。 自我到了灵曌谷，便一日不得闲，整日就是同师兄们一起练剑、打掌法，无趣得很。  贰 我生性顽劣，总是偷懒不练功，趁着师傅闭关吵着师兄们到镇上喝酒听戏。为此，挨了不少师傅不少打骂，不过从来都是屡教不改。 这日，我听见几位师兄们说师傅又闭关了，便偷偷拿了些银钱留到了镇上听说书。 手里拿着糖人，穿着青色衣衫，大摇大摆地走进茶馆，坐在茶桌前，细细听着那说书先生的江湖奇事。 “上回书说到，这江南第一邪剑杨岱严为爱徒报仇不惜在风陵渡口大开杀戒，厮杀无辜，一时间各名门剑客死伤无数……” “啪！”我正听得入神，头顶莫名地被敲了一下，这可坏了我的好兴致。 “喂！”我一时间正要发作，忽然瞧见茶桌上多了一柄上乘的宝剑，自下而上瞧去，熟悉的脸映在眼中。 京墨师兄？这下糟了。 我也顾不得付没付茶钱，转头就要跑。 “你今日若是跑了，回去我便告诉父亲罚你三日不许吃饭。” 我一听，扯着有些宽大的袍子，转身又回到座位上来，可怜兮兮地扯了扯那人的白色衣袖，“京墨师兄，我不跑了，你别告诉师傅。” 公孙京墨瞧了瞧我略带真挚的眼神，点了点头，“那你回去把玉箫剑法练上百次，再将酒窖里的新酿都埋到后山的树下，今日的事我便当做没看见。” “什么？我不干！”我气得瞪大了眼睛，将他桌上的宝剑抢了过来。 “那你是想三天不想吃饭喽？” 顿时，我妥协了，气呼呼地将公孙京墨的宝剑扔在地上，他也不恼，笑嘻嘻地捏了捏我肉肉的脸颊。 哼，要不是怕师傅知道又挨饿又挨打，我才不会答应你呢！哎呀~酒窖里那么多新酿什么时候才能搬完呀。 想着想着，我垂头丧气地趴在茶桌上，嘴里咬了口糖人，全然没有了听书的兴致。 叁 天色渐晚，镇上忽明忽暗的灯三三两两地亮了起来。 我扯着公孙京墨的衣袖回到了灵曌谷，一路上没少将脏兮兮的手往他白色的衣衫上蹭。 哼~糖人也不让我吃，还不准我打赏说书先生，真是小气。 瞧着我气呼呼样子，公孙京墨揉了揉我的发丝，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个糖人，亮晶晶地摆在我的眼前。 “呐！小青黛，糖人我可给你买了，别撅着小嘴不开心了。” 我接过那个精致的糖人，美滋滋地尝了几口，任由公孙京墨拉着我往内殿走。 远处的霞光，散落在灵曌谷的每一角，洋洋洒洒，染满思量。 后来，公孙京墨倒是常常带着我去听说书，我也常常伴着他舞剑、酿酒。 平时不见，这样杀伐果断的他竟然酿得一手好酒，尤其是那桂花酿粘稠绵甜，好喝极了。 “京墨师兄，你就再让我喝一口罢，就一口。”我常常扯着他的衣袖，与他抢桂花酿。 “刚才已喝了不少，休来再要。” “京墨师兄，就一口，可好？就一口。”我眼巴巴地看着酒窖的新酿，一屁股坐在地上哭闹起来。 “那便只喝一口。”公孙京墨闹不过我，便从酒缸里舀了一勺于我。 我笑着，看着手中橙黄的液体里映出公孙京墨的笑容，桂花淡淡的清香弥漫在心尖，久久难散。  肆 寒露深夜，呢喃细语轻悠悠地被吞噬着。我裹着袍子站在墙角细细地听着，攥紧了手中刚绣好的鸳鸯手帕。 “父亲，果真不能将青黛师妹留下吗？杨家的事她不知啊。”我看着那抹高大的身影扯着师傅公孙无我的衣袖小声问着。 听声音，是公孙京墨。 “墨儿，若是青黛知晓是我杀了她父亲杨岱严，抢了这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声，她必杀了为父！墨儿……” 这？是师傅？是师傅杀了父亲？ 我顿时只觉得没了力气，寒气从心口凉透脚底。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大气不敢喘一口，一时间脑子嗡嗡叫，再没听见后来的对话。 之后的时日，我没日没夜地练剑，甚至悄悄修习禁术，只盼有一日能报杀父之仇。 终于那日我趁着公孙无我闭关，偷偷潜入他房内，借着月光，手腕一动，寒光刹闪，不偏分毫地刺穿了他的心脏。 大仇得报，我踉踉跄跄地跑出内殿，躲在谷口小声啜泣着，也不知哭了多久，清醒过来时剑上的鲜血已经干透了。 我拎着长剑，扯下身上的碧色玉佩，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灵曌谷。 繁华似锦，聘聘袅袅，纵使情深意长，也不过是镜花水月。 伍 江南的烟雨，朦朦胧胧，细腻悠长，似是深闺中女子的眼泪。 自离开灵曌谷后，我走遍了大江南北，惩恶扬善，最终在秦淮里的小镇上开了一家酒肆，等着一年又一年的桂花花开。 亦等着故人寻来…… 这日，我同平日一样，坐在酒肆里，细细地品着新酿的好酒，瞟了一眼门口进来的一群穿着白色衣袍佩戴碧色玉佩的剑客们，抚了抚额间新绘的红蝶花钿，左手握紧了玉箫神剑。 “青黛师妹，许久不见，别来无恙~”浑厚的声音传来，一抹白色衣衫从酒肆阁楼上飞身而下。 我并未搭话，抬手将碗中的酒尽数饮尽，长剑一出，剑气一下子震开了那些剑客。 擦了擦嘴角的酒渍，提足抬腿，接住了玉箫神剑，掌心发力，啪的一掌，立即震碎了几张桌子。 “青黛，你又何故如此？”公孙京墨一身白衣，手提一柄长剑，风姿隽爽、湛然若神，目光紧紧锁着我。 我扯出一抹笑来，“你今日不过是来取我的命，为父报仇，那又何须多言？” 公孙京墨看了我几眼，手腕微动，一柄长剑冲我而来，出手迅猛，我急忙翻身后仰躲了开来。 几个剑客也不同我说什么狠话，左右齐上，暗器一发，长剑速攻，几个回合下来，却也占不了上风。 左挡右闪，一一避开刀剑、暗器，我立剑于身旁，微微喘着气。 “青黛，你千不该万不该杀了师傅！若你能认错，师兄定会饶过你，一切都还能回到从前。” “嗤~”我擦了擦脸上的血口子，“认错？我杀了公孙无我，只是替父报仇，何错之有？” “杨岱严滥杀无辜，江湖上人人皆知，师傅杀他并非为了天下第一客的名号。师傅也从未想加害与你，只是想送你出灵曌谷。” 师傅没有想杀害我？是我错杀了师傅？不可能！ 我听着踉跄了几步，苦笑了一声，手腕一转，使着玉箫神剑向公孙京墨刺去。 陆 酒肆里，一地的觥筹交错，醉人的桂花酒香混着鲜血味散漫开来。 公孙京墨紧紧地将我护在怀里，一手擦着我嘴角的血迹，一手源源不断地为我输着真气。 我按着他的手，突然心口一热，猛地吐上鲜血来，染红了他和我的衣衫。 “青黛！” “咳咳~师兄别费力气了，我大限已至。”我笑着，转头又吐了一口血水，“师兄，是我偷学禁术才遭反噬，是我不该……现下这般也算是解脱。” “不许胡说！师兄会带你回灵曌谷。”公孙京墨一个劲儿地给我输着真气，许是被我刺了一剑还耗费了不少心神，连那眼泪都止不住地掉落下来。 “师兄，我想喝桂花酿了，要两罐子……” “好！” 我勾唇笑了笑，眼前一黑，片刻间只听得一声青黛。 秦淮十里烟雨如画，风尘几十载，清酒点点，过往已匆匆，无处寻江湖。 原创简介 作者 ：零路，来自哔哩哔哩的小可爱。 排版 | 图片 | 星空 网络 古风沐沐付费群 古风沐沐付费群，高质量的读者交流场所，目前群费29.9/人。扫描下方二维码加沐沐好友入群吧。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