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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界】徐宜业:“老花”的悲剧

 中州作家文刊 2020-07-14

No.127

“老花”的悲剧

江苏泗洪    徐宜业

“‘老花’,这个倒霉鬼,后来不知到底到哪儿去了?”“老花”扔掉之后,父亲不知嘀咕了多少回。

提起“老花”,我们一家人都感到难过,心里都有隐隐地痛。父亲说的“老花”,不是姓花的老人,而是我家养的一只老花猫。

城里人养猫的大多是富婆,或是官太太,宅在别墅里,抱个猫,遛着狗,耗着日子。农村人养猫的大多是穷汉,土房子易生老鼠,抱个猫好逮老鼠。

我家住的是农村老屋,床底、灶后、角角落落,到处藏着老鼠。粮袋、衣物都被老鼠咬得不像样子。我家每年都养猫。母亲说:“猫是好东西,如果没有猫呀,那家还不成了什么样子呢?”

那年,麦收结束,生产队的小麦刚分到家,父亲就用土塕把小麦装好。没几天,家里的猫丟了。猫没了,老鼠就多起来了,成群结队地在人面前跑来跑去,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母亲说:“孩子他爸,你打听打听,看哪家有小猫抱个回来,不然,老鼠就要人命了。”

过了两天,父亲真的从圩里的二表叔家抱回了一只小猫。

这是一只小公猫。说它小猫,其实也不小,出生有一两个月了。我无法准确描述它的颜色,全身皮毛大部是咖啡色,夹杂着黑色的斑点,而四只爪子却被白色包围着,胡须的几根长毛又近似黄色。似老虎般的面部,尖尖的两个小耳朵间,嵌着一双水晶般的绿眼睛,小小鼻孔下有一张三角嘴,小嘴两边长着漂亮的八字须,显得特别有生气。父亲笑着说:“小猫毛色杂七杂八的,花里胡哨的,叫什么呢,就叫它小花吧。”

我放学回家,小花眯着眼睛,躺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下,安详地晒着太阳。我舀了半碗稀饭,放在小花身旁。

它立即起了身,毛茸茸的脚垫往前面一扒,懒懒地伸了伸腰,打了一个哈欠,眯着的眼睛睁大了许多,“喵喵”“喵喵”地叫了两声。它跑到饭碗旁,“啧啧”“啧啧”地喝着食。不一会儿,半碗稀饭就被它喝完了。

小花伸长舌头把碗壁舔了个遍,又“喵喵”“喵喵”地叫了两声。它不知是在告诉小主人:“我吃饱了,谢谢你。”还是在说:“我还饿呢,再给我点。”

吃完食,小花又去睡了。温暖的阳光照在它微微眯着的小眼睛上,多幸福呀。它睡足了,爬起来,用舌头舔舐着嘴唇和窄窄的脸部。母亲告诉我,那是小花在洗脸呢。瞧!这还是只爱干净的小猫。

你会说:抱这小猫有什么意思,整天只知道晒太阳,睡大觉。

如果你这样认为就错了。我们的小花作息时间和人可是不一样的。它是白天休息,晚上上班的。

每当夜幕降临,小花就一改白天的萎靡,浑身来了精神。它睁着圆圆的大眼睛,静静地守候在鼠洞旁。等老鼠一出现,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扑过去,把老鼠死死地摁住,撕个粉碎。有时,它大概吃饱了,抓住老鼠并不急着吃,而是先衔着玩一会儿,遛达一圈,玩够了才吃下去。

你或许会问:老鼠是多么的狡猾,反应是多么的灵敏,小花怎么很容易的就抓住了呢?那我告诉你:那是因为我们的小花耳朵非常灵敏,只要有丁点声响,都能听见。你不要看它的眼睛白天迷糊着,一到了夜晚,就会射出宝石般幽幽绿光,细小的物体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它的爪子上长着毛茸茸的脚垫,走起路来轻悄悄的,几乎听不见一点声音,不知不觉就到了老鼠的身旁。

它的爪子尖尖的,动作麻利,抓起老鼠来,如闪电似的。它是我家的捕鼠高手。

小花来我家几天时间,就成了家里的功臣。我不再看见一阵阵过队伍似的鼠群,不再听见“叽叽,叽叽”的鼠叫。

父亲有一天端着饭碗吃着饭,对母亲说:“他妈,你看,还是有只猫好吧?”

母亲打趣地回击道:“你这才叫大废话。”

我天生就爱玩,喜欢玩小动物,爱玩小狗、小猪、小鸡之类。我自告奋勇,主动承担了喂养小花的任务。

小花吃东西从不讲究,每天的剩稀饭、剩咸饭,吃得照样津津有味。逢年过节,家人啃剩下的猪骨头、鱼刺,它也不嫌弃。当然了,我们决不亏待它,吃鱼时,也给它留一份。

小花白天总是躺在树下晒太阳,晚间窝在锅门睡觉。如果需要出去的话,它就从猫道里进出(猫道是爸爸为小猫出入方便在南墙挖的一个小洞。鸡也可以进出,也称鸡道)。小花非常爱干净,是决不在家尿屎的。

放学没事的时候,我常常和小花玩。时间一长了,我们就熟识了。有时,我端着猫碗让它撵玩,有时用毛线拴一块骨头沿着地面拖跑着玩,让它追。甚至有时我把它托在掌心上,让它抓我的脸。

“猫恋恩情狗恋食”,小花与我玩时间长了,逐渐放肆起来。白天,我趴在桌上写字的时候,它跳到桌子上抓我的笔,作业本上留下它梅花般的爪印。我坐在门台上晒太阳,它会坐在我的腿上躺着,弄得我一身猫毛,掸都掸不下来。

我有时帮母亲团线球。我明明团好了线,一眨眼功夫,线球被小花扯得乱七八糟。哎,没有办法,我只得重新再来。没有人伴小花玩时,它会把大槐树当爬竿,趴在树丫上。

小花没有消停的时候。有时,它会跳到鸡圏里,挑逗鸡呀鸭呀的,追着跑着,弄得地上到处是鸡毛鸭毛。

更让人揪心的是,它把我心爱的桃树当作秋千,爬到上面,荡来荡去,弄得正开的桃花落了一地,气得我举起树条要去抽打它。可我刚举起树条,它“喵喵”“喵喵”叫两声,跑远了,真叫我哭笑不得。

到了晚间,我的气刚消,它又爬到我的被窝里,呼呼大睡了。哎,实在深不得,浅不得。我能怨谁呢,这一切还不都是我惯的。

小花在我的溺爱中长大。整天食吃得饱饱的,时不时吃几顿鱼呀肉呀,打打牙祭,改善改善伙食,小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它白天睡在大树下晒晒太阳,夜间躺在灶后睡大觉,再也用不着逮老鼠了,根本用不着再去为生计而劳碌、奔波。

小花的躯体在不断地增大,肥肉在不断地增多。长长的毛,包裹着圆圆的大脑袋,尖尖的耳朵耷拉着,窄窄的脸部挤满了肉,眼睛暗淡无光,缺少了先前的生气。肚子整天圆鼓鼓的,没有瘪过。背部、腹部、四肢、蹄爪,就连尾巴上都堆满了横肉。远看,就是一堆肉。父亲这时不再叫它小花,而叫它“老花”了。

老花认为自己是家庭的功臣,整天躺在功劳簿上,除了睡就是睡。它早已忘记了自己的天职。

从此,老花不再逮老鼠了。即使老鼠在它的身旁嬉戏玩耍,它也懒得动一下。家里的老鼠又多起来,闹起了鼠灾。

父亲赶它起来捉鼠,它睁开一小缝眼,瞟了一下,又闭合起来,呼呼大睡。

母亲感慨地说:“曾经勤快的小花,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父亲安慰着说:“算了吧,就当作没有猫一样。”

我有时也感到纳闷:好好的一只猫,怎能变成这样!此后,我也不再喂食了。

老花受到了前后截然不同的待遇,受不了了。它没有反思自己的行为,反而叛逆起来。

老花乘家里无人时,去袭击小鸡。母亲回来发现小鸡少了一只,认为是黄鼠狼干的好事,没有人会想到是老花干的。

老花偷吃了菜橱里的剩鱼剩肉,父亲误认为是邻居家的馋嘴猫干的,没有谁想到是老花干的。

终于,有一天,真相大白了。老花叼着邻居家的肉,被邻居提着棍追赶着往我家跑来。

这时,父母才知道老花也堕落到了偷窃的地步了。不用说,母亲赔了邻居的肉钱。父亲拿了柳条狠狠地把老花抽打了一顿。这时,大家才明白我家东西被盗的真凶。

老花的所做所为令人发指,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母亲说:“他爸,下集把老花扔了吧?”父亲无奈地点了点头。

逢集的日子到了,父亲把老花装进麻袋里,带到龙集近郊的一处坟冢狠下了心,咬咬牙,把它丟掉了。

中午放学回家,我得知老花被父亲扔了,虽然觉得它咎由自取,但是心里仍有隐隐的痛。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一旦一个人没有忧患意识,沉湎于安逸享乐之中,那它离死亡就会越来越近了。动物也是这样。

如果再反过来想一想,这又怎能怪罪于老花呢?说到底老花也只是一只猫,它能想得那么远吗?

那么,造成这一悲剧的幕后推手是谁呢?难道这不就是我,不是我的父母吗?如果我们不给老花创设这样安逸的环境,一直催促它捕鼠,它能走向堕落吗?

愿天下父母,为人子健康的成长创设一个积极向上的氛围。


作 者 简 介

作者:徐宜业

徐宜业,中共党员,江苏省泗洪县龙集镇人,南京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本科学历,中学高级教师,有上百篇文章发表于各级各类报刊、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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