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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作家】王 体:大槐树

 中州作家文刊 2020-07-14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559】

 大 槐 树 

河南南阳   王 体

在我的老家—黄台岗镇东下河村—的村北头,有一颗老槐树,没有确切的名字,我们村子的人及周围十里八乡的相亲都叫它大槐树。它具体有多老谁也说不清楚,据我爷爷说,他的爷爷告诉他,从他爷爷小时候起那棵大树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树身有三人合抱那么粗,树干中间已枯空,能站下两个大人。据说,树干心儿因雷电还燃过几次大火,但它依然顽强地活了下来,似乎仅仅依靠树皮支撑那个虬髯多枝的庞大身躯,堪称是一个生命的奇迹。

枯空的树洞,宛如怪石嶙峋的岩洞,小时候我和小伙伴曾在树洞中捉过迷藏。扭曲的树身、苍翠的树容,令人悠然回想它生命萌芽的久远年代、漫长的生长历程和传奇的经历,不禁心驰神往,肃然起敬。

树干不是通直,向西南方弯曲,覆盖在村子外围一条东西主干道上,路南边就是儿时一直潺潺流水的一条小河,现在基本干涸了。我家就在大槐树西南约百米处。

它是我小时候从外面回家时辨识家的标志。远远望去,它像一个昂起的龙头,又如一把撑开的巨伞,映衬在蓝天白云之下,显得苍劲、挺拔。

大槐树的北外紧挨着我的小学,与小学的厕所一墙之隔。据奶奶说,原来小学的位置上是个庙,香火很盛。解放后清理四旧,把庙连同庙里的神像都统统推倒了。在原址上盖了一所学校,周围七八个村子的孩子都在这里上学。

老人说,庙里的神仙都挪到树上住了。随着这个传说,大槐树也越发神圣起来。据说村里有个二流子从树上砍下一节枯枝拿回去烧火,竟大病一场。自此,人们对它更是充满了敬畏。在禁止迷信活动的年代,初一十五还有人偷偷在夜里过来上香。

大槐树乡愁般活着我的记忆里,不管春夏秋冬都枝繁叶茂,撑起一片浓阴,洒下一地清凉,滋润、温暖着我这个漂泊在异乡的游子。

当年我光着屁股,从大槐树下厕所的南墙上翻墙进学校,被学校的教导主任逮个真着。他提着我的耳朵把我从学校大门送了出去,说不收光屁股、翻墙的小孩儿。我在大槐树下哭了好久,才被奶奶领回家里。第二年才穿上衣服从校门进入,正式开启我的小学生涯。

上初中的时候,县里有一次作文竞赛,要求以家乡的特色为主题写一篇记叙文。当时,我模仿课本上“故乡的榕树”,写了一篇“家乡的大槐树”。具体写了什么内容现在记不得了,但不想竟通过层层选拔,一路过关斩将,获得了县里初中组的一等奖。这算是我写作生涯的第一次获奖,也激发了我写作的兴趣。

随着不断填饱的肚子,家乡人的思想也逐渐活络起来。于是有人撺掇着把原来的庙再盖起来。据说还一呼百应,大家纷纷捐款捐物。当时我们兄妹三人都在外地,听父亲说他替我们每人捐了款,说是聚人气儿,让我们苦笑不得。但不管怎么样,在大槐树下,一座小庙被建了起来。

自此,树下香火鼎盛,以至于需要有人专门打理。村里有个杨姓人竟专职干起神汉的差事。据他自己说,有天夜里在他拜神时,上天感动他的诚心,一道闪电把他击中,自此大仙爷附体,他可以包治百病。后来名气越来越大,方圆几十里的人都找他看病。

奶奶有次病重时也找过他。我原本是不信的,但架不住家人的劝说,就跟他们一起去了,见证了看病的全过程。那个半仙在大槐树下点上香,再折几个空纸包放在地上,他在边上嘴里念念有词,用拂尘在地上拍打,掀起阵阵灰尘。等香火燃尽,他捡起地上的纸包,告诉我们回去后让病人每天一包,保证药到病除。

我曾偷偷打开过药包,里面不过是些许香灰罢了。神奇的是奶奶的病竟真好了。学过心理学之后,我才明白,那不过是一种安慰剂而已。

这两年我再回去的时候,我难过地发现,原来枝繁叶茂的大槐树已经有一半枯死了。随着香火一年比一年盛,它的活力却一年不如一年。

家乡的经济一年比一年好了,原来的小土路都修成了柏油马路了。每次回家,我还照例会到大槐树下转转,心中总是会有很多感慨。那棵见证了我先辈、族人数百年风风雨雨的大槐树还能健康起来吗?真的希望它能继续枝繁叶茂,活出神采,给故乡的亲人以精神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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