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雁 声

 愚伯的自留地 2020-07-15

文:杜长明

我幼年患眼疾,家中兄妹又多,父母忙于生计,就把我寄养在姥姥家,我的大半童年时光是在姥姥家庄上度过的。


舅舅家有个小我几个月的表弟,我俩成了形影不离的伙伴,一块吃,一块睡,一块玩,过着无忧无虑的快乐日子。

我认识姥姥家庄上的每一个人,他们也都认识我,我俨然就成了他们庄上的一员。我有时回家过上几天,他们看不到我的影子,就会问我姥姥:“小杜孩回家啦?早晚来?”小杜孩并不是我的名字,可他们都这么叫我。

夏秋天里,天一亮,姥姥就起床,到院子里把堵鸡窝的砖头搬开,把鸡们放出来,然后拉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我向村外走去。


村前的沟崖上长满了蓖麻,姥姥就摘几片蓖麻叶,用上面的露水珠儿给我擦眼。她说,用太阳出来之前的蓖麻叶上的露水擦眼,能治我的眼疾。如此连续擦了好几年,我的眼果然没有在幼年时瞎掉。

最快乐的季节是秋天。

复新河从庄西流过,姥姥每天都把一群青山羊和我及表弟一起赶到河滩上。羊在河滩上吃草,我和表弟就用姥姥割草用的叉子当成网到河里逮鱼。那时复新河里的水极浅,窄的地方人都能一步跨过去。


河水极清,小蝌蚪一窝一窝的。鱼在水里游呀游,想捉到它们还真难,正当我们没兴趣的时候,一群大雁从北边飞过来了。

我和表弟撇下鱼儿,跑到河滩上仰起脖子一齐声地喊:

“南来的雁,北来的雁,走到这里给我屙个蛋!”

“南来的雁,北来的雁,走到这里给我屙个蛋!”

……

我们喊了一遍又一遍,大雁们不理我们,只顾把雁阵由“人”字变成“Z”字,再由“Z”字变成“一”字。大雁不理我们,我们愤怒了,换了内容恶毒地喊:

“大雁大雁一般齐,到家死您小二姨!大雁大雁一般高,到家死您小娇娇!”

听了我们的诅咒,大雁也愤怒了,“啊!啊!啊!”地大叫几声,真的屙下几片东西,不过不是雁蛋,而是几片雁屎,之后,加速度向南飞去。


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姥姥也离开我们四十年了,每当我想起童年的事儿,就马上会想到那片河滩,那变幻的雁阵,那大雁们“啊啊”的叫声,而真正让我怀念的是把我带大的、永远长眠在河滩上的姥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